3、落魄的生活（上）（水）

    陈启中听说了林泽宣被揭露了隐藏了多年的身世，还被赶出了林家，他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是他血亲的弟弟，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早就知道他爸在外头养了不少私生子，而且听他妈说他爸并不打算认回林泽宣，他倒是松了口气，将来要跟林泽宣称兄道弟然后一起经营家族企业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

    陈启中大学跑到Z市去读的，没能及时赶回家亲眼看着林泽宣打包行李离开林家，他真的觉得太可惜了，于是在林泽宣搬出林家的第二天他就连夜坐飞机赶回A市，免得晚上因为林泽宣被扫地出门的事而兴奋得睡不着觉。

    林泽宣上完课并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到图书馆呆到晚上七点，为的是晚饭能在学校食堂吃，林泽宣往常简单地叫一份外卖就是五十元起步，现在不比以前，钱能省的就不要多花。林母扣下了他原来的那辆车，所以他现在的交通工具只能是共享单车，他很久没骑过单车了，竟把单车骑出了一副摇摇欲坠的阵势。

    陈启中叫上了以前一起玩的朋友来看林泽宣落魄的糗样，一共来了三辆车的人，林泽宣的大学他们进不去就只能在林泽宣的公寓外面等，从五点多开始等，一直等到八点多，中间还到附近的小餐馆吃了晚饭，他们无聊得把手机划来划去电都划没了，就有人说了：“林泽宣那小子是不是知道我们在等他，觉得没脸见人，所以连家都不敢回了。”

    陈启中说：“不会的，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在等他。”

    这时候一个把手机电量耗完正无聊地趴窗户往外看的人惊讶地说：“哎，那个不是林泽宣吗？他怎么骑着单车回来呀？”

    众人纷纷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看到林泽宣正停下来停好共享单车，又兴奋得一窝蜂地涌下车朝林泽宣围去，其中有眼疾手快的把林泽宣停共享单车这一段拍了下来，火速发到朋友圈。

    林泽宣看到了突然冒出来的一伙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来的流氓，仔细一看觉得跟流氓也没什么差别，这些人都是他见过的，就是经常跟陈启中玩的那一拨人，他在人堆里扫了两眼，果然看到了陈启中，他对陈启中说：“你有事？”

    陈启中对他一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现在过得有多差。”

    林泽宣认为陈启中相貌长得也不差，但不明白他怎么能笑得这么猥琐，活像电影反派当中的小喽啰。

    有人接茬道：“林泽宣你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么？足足三个小时啊！不过看到你居然沦落到要骑共享单车就觉得没白等，林泽宣你的车哪去了？”

    陈启中哈哈笑道：“还能去哪了？铁定是被我姑妈收回去了，我姑妈嘛，女强人，手段硬，做事不留情的。不过她怎么这么狠心，连辆车都不给你留，是怕你没钱加油吗？”

    林泽宣不理他，他也不觉得尴尬，自问自答给大伙解释起来：“因为他的亲妈是我爸玩过的女人，他是我爸的种。这还不算什么，更离谱的是，他亲妈居然把他跟我姑妈的亲生儿子给掉包了。狸猫换太子都听说过吧，没想到二十一世纪了还能亲眼见到这种事。”

    陈启中指着林泽宣说：“你们说现在这幅德行是不是活该？”

    “活该。”

    “哪里？太便宜他了吧。”

    林泽宣把他们的话当成耳边风，他跟张咏宁调换了二十的人生，这不是他所选择的，他这二十年也被蒙在鼓里，所以他觉得没有错，他的良心就算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不会痛，林泽宣冷着脸，想从他们的包围中离开。

    陈启中又指着他说：“你们看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被人这么说都不会感到一点羞愧。”

    陈启中问他：“林泽宣，你霸占了张咏宁二十年的人生，你都不觉得对不起他吗？”

    林泽宣只好回答：“对不起他的不是我。”

    陈启中想了一想，“也对，对不起他的不是你而是你亲妈，那你妈做了这种事出来，你难道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林泽宣想也不想就直说：“没有。”

    “诶，你......”陈启中被噎住了。

    林泽宣坦言道：“我对张咏宁根本不抱有任何歉意，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因为这些事我都处于被动的状态。”

    陈启中对他的脑回路无语了，明明他亲妈做了这么恶劣的事，怎么他还一副高风亮节的正面形象，“那你就不能替你妈向张咏宁和我姑妈道个歉，毕竟他们确确实实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道歉是起码要有的吧？”

    林泽宣态度坚决：“我没有办法替任何人道歉。”

    陈启中问：“你没有办法？那你那个疯掉的亲妈就有办法了吗？”

    陈启中又大声对众人说：“你们知道林泽宣的亲妈现在过得怎么样吗？她现在呀，疯了，只能靠捡破烂为生。”

    众人议论纷纷，林泽宣居然有个捡破烂的亲生母亲。

    有人庆幸地说：“这就是报应啊。”

    接着便有人接二连三地说“恶人自有天收”、“人在做，天在看”。

    林泽宣被陈启中带人谴责、奚落了一番，出了口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都是文明人，他也不打算动手教训林泽宣。见好就收，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对林泽宣说：“说起来我们还是亲兄弟呢，我怎么能看着你连单车都骑不起，要骑共享单车呢？我给送一辆单车吧，算是帮帮你。”

    这时居然有人天真地说：“陈启中你怎么还帮他，他纯属活该。”

    陈启中演得情深意切：“哎，怎么说他也是我爸的儿子呀，虽然我爸是不会认他的。”

    林泽宣想了想对陈启中说：“我不需要单车，我想要电瓶车，你要送就送辆电瓶车吧。”

    陈启中被气到了，他妈的，这人一穷起来脸皮就能变得这么厚吗？林泽宣居然无视了他的嘲讽还顺势跟他提了要求。再说这小几百的单车跟上千的电瓶车是一个档次吗？可是话都说出去了，他不得不答应林泽宣的要求，他对林泽宣说：“行，改天我叫人给你送来。”

    陈启中一行人把拍到林泽宣的照片跟视频整理好了，编辑好今天发生的事，发了朋友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二天，林泽宣走到公寓前面，有人从路边停着的车上下来叫住了他，他定睛一看，来人他也认识，也是陈启中的朋友。

    “你......”林泽宣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了。

    那人明显有些失落，他说：“我叫许飞扬，还记得我吗？”

    林泽宣点点头，他对许飞扬印象比较深刻，因为这个人以前总喜欢围着他问东问西的，林泽宣许飞扬：“是陈启中叫你来的吗？”

    许飞扬忙解释说：“不是，其实我上学之后就很少跟他来往了。”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除了陈启中，林泽宣想不到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交集。

    许飞扬来之前早准备好腹稿，可是一见到林泽宣本尊就忘个一干二净，“我......我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的。”

    林泽宣佯做沉思状，然后一脸严肃地说：“你能帮我揍陈启中一顿吗？我看他不顺眼。”

    林泽宣的要求明显在许飞扬的意料之外，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很为难地跟林泽宣说：“我找不到揍他的借口，不如等他回到Z市我偷偷找人揍他一顿？”

    林泽宣好奇地问：“陈启中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揍他。”

    许飞扬说：“也谈不上是朋友，我们就是高中的时候经常在一起打篮球。”

    林泽宣看着他说：“可我们连篮球都没在一起打过吧？”那他们两个之间不是更加不熟吗？

    许飞扬支支吾吾现场编起了理由：“我就是......看不惯陈启中欺负你，所以想要帮你。”

    “我不需要帮助，谢谢。”

    “可是我听说你的车被林家收回去了，你的学校也不算近，骑单车很浪费时间的。”

    “没事，陈启中说过几天要送我一辆电瓶车。”

    许飞扬惊讶道：“电瓶车？”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林泽宣骑电瓶车的样子，林泽宣的气质跟电瓶车一点都不搭。

    “对。”

    “可是电瓶车很容易被偷的。”

    “我会尽量保管好。”

    许飞扬又说：“我不单只送你一辆车，我还可以帮你付油费、停车费、保养费，完全不需要你花一分钱的。”

    “为什么？”林泽宣根本不相信许飞扬开出的条件，谁都不会相信这么大的馅饼会掉在自己头上。

    许飞扬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果非要说为什么的话，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交往。”

    许飞扬不敢直说，只好拐弯抹角地表达对林泽宣的爱意，他应该会懂的吧。

    林泽宣皱起眉毛，郁闷地说：“你的意思是你要包养我？”

    许飞扬解释说：“这不算包养，我们是正常的交往关系，只是你现在遇到困难了，我正好可以帮到你。”

    林泽宣一口回绝：“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会跟你进行钱色交易，我还有存款，即使我现在跟林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我是个成年人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挣钱。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林泽宣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公寓，他只觉得陈启中身边的人真是奇奇怪怪的，能不能不要再来烦他了，他没有看到许飞扬眼睛湿润，正一脸落寞地看着他走远。

    许飞扬不知道怎么就好心办坏事了，他说错什么了吗？他真的是想帮帮林泽宣而已，林泽宣被赶出了林家，现在的处境这么困难，他怎么忍心看着林泽宣受苦。

    最惨的是，林泽宣说再也不想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