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

    第八章　器材室

    体育课上，篮球场是精力旺盛的高中生们的天下。只需要场地、一颗篮球、几个同学，一场篮球赛就应运而生。要是再有女孩子们的欢呼声，精彩程度加倍。

    黎洋一帮人自是一队的，比赛结束关头，黄汉轩持续上分，连连中了好几个球。他自以为帅气地朝场外送了个飞吻，被李向东无情地敲了一记板栗，逗得在场外看球的女生们直笑。

    “李向东你有病是不是！”黄汉轩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趁李向东不注意，夺走他的水壶，一口气喝了半瓶。

    “还不是你耍帅。”李向东笑着给黄汉轩比了个中指。

    黎洋拉起衣领擦了擦脸上的汗，仰着头，水“咕噜咕噜”地灌进喉咙里，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瞥到了篮球场外，坐在长椅上的苏屿成。

    树荫下，苏屿成正捧着一本书，若无旁人似地。

    看到黎洋一直朝在同一方向不动，李喆也看过去。他翻了个白眼，评价道：“装模做样。”

    “我去换衣服。”黎洋没有接李喆的话，收回目光，离开了篮球场。

    李喆看着黎洋的背影，心里掠过一丝不爽——他原本以为黎洋会附和他的。转回头来，苏屿成仍在一动不动地坐着。他越看苏屿成越不顺眼，在体育课上偷懒和假装在学习的人是他最讨厌的人，而苏屿成两样都占了，再加上之前的矛盾，他愈发从心底厌恶这个人。捞起地上的球，不加思考，他把篮球往苏屿成的方向大力一砸。

    正沉浸在文字里的苏屿成自然不知道祸从天降，只听见旁边一位女同学的惊呼“小心！”他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右边一躲，飞过来的篮球“嘭”的一声巨响撞到后面的树桩上，再反弹回来落到地上。苏屿成站起来，找到篮球扔来的方向。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李喆走过来，一边摊开手，一边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

    苏屿成抢在对方之前把篮球从地上捡起来，朝着李喆的方向毫不客气地重重地扔过去。李喆一下就闪开了，随即冲上来，一把抓住苏屿成的领口。他的眉毛吊了起来，鼻孔因为用力而睁大，眼神充满了暴戾，就像一只发疯的蛮牛。

    “神经病！”苏屿成骂了一句。他整个人都险些被拎了起来，抓住李喆的手，企图挣脱开。

    黄汉轩和李向东也围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想不到苏屿成吃了豹子胆，敢和李喆叫嚣，不约而同地看热闹似地起哄：“哦呦～”

    被苏屿成这样一骂，李喆好像在全班人面前丢脸了似的，两条眉毛竖得更高。他把苏屿成扔在地上，“你他妈骂谁，有胆再说一遍！”抡起拳头就要往人身上打下去。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班上的几个同学才赶忙上前去把李喆拉开，按住手臂。李喆还没来得及反抗，体育老师也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体育老师吹了一记口哨警告，看到从地上站起来的苏屿成和被人拉着的李喆，心里有了个大概。“你们几个闹事的，”他拿着手上的记事本点了点李喆、黄汉轩和李向东，又看了苏屿成一眼，“还有你，等会儿下课一起把篮球、羽毛球拍拿回器材室，放好！”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黎洋换了衣服后就直接回了教室。临近上课，班上的同学陆续回来，直到上课铃响，苏屿成都没有出现在座位上。

    真罕见。黎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

    李向东换了座位，在一边和黄汉轩窃窃私语。黎洋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器材室”“苏屿成”“会有人路过的”……黎洋不耐烦地坐直，打断他们，“在谈什么？”

    黄汉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体育课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黎洋。

    体育课结束的时候，他们几个人留下来收拾体育器材。李喆还是很不服气，将球拍胡乱地摆，对着正在认真把器材放回物架上的苏屿成挑衅，“傻逼！”

    然而苏屿成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收拾东西。李喆自讨了个没趣，他把手上的东西一丢，说：“爱收拾谁收拾，走了。”

    黄汉轩和李向东看收拾得也差不多了，也跟着走了。两人刚走出器材室，李喆反手就把门关上，然后挂上锁。

    “他人呢？”黎洋问，李喆并没有回教室。

    “不知道。”黄汉轩摇摇头。

    “他就打算这样关着苏屿成吗？”黎洋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上课近二十分钟了。

    “李喆说放学后再去把苏屿成放出来，叫我们不要管。”黄汉轩告诉黎洋。

    年级主任刚好从后门经过，几人闭了嘴，抓起眼前的卷子做起了样子。年级主任一走，李向东坐回了原座位。

    黎洋重新趴回桌子上，枕着手臂，听到机械表一秒一秒走动的声音。他换了个方向睡，睁眼就看到前排某个空着的位置。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看看表，才过去了几分钟。

    反复几次，黎洋突然站起来，说了一声“我去个厕所，”就从后门走了。

    黄汉轩疑惑着，怎么去上厕所也要告诉给他听吗？

    赶到器材室时，黎洋缓下脚步，摸了下口袋里的钥匙。他和体育老师关系好，找个借口就拿到了器材室的钥匙。

    挂在门上的锁并没有锁上，但扣住了门栓。他把锁取下来，推开门。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苏屿成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看过去，他眯了眯眼，眼睛才适应了光线。看到站在门口的黎洋，他又重新把头低下去，手上翻了一页书。

    发现苏屿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黎洋把门掩上，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的垫子上。

    器材室里安静得好像没有人，一页一页的翻书声似乎能抖下几粒灰尘。

    苏屿成看书十分专注，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眨眼睛的频率很低，看一行字好像要看穿似的，还时不时抬手扶一下眼镜。黎洋看着他，不知道那本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太阳慢慢西下，橙色的阳光从门缝中溜进来，一束刚好照在苏屿成的身上。最后，是黎洋打破了安静。“你不回去吗？”

    书又翻过去一页，苏屿成没有抬头，答道：“等放学了我再回去。”

    黎洋明白苏屿成是想避开李喆他们几人，就没接着再说话。

    阳光渐渐消失，器材室里逐渐变暗，苏屿成合上书本，取下眼镜，捏了捏山根两侧。

    叮、叮、叮——三下钟声响起，放学了。

    苏屿成站起来，走到门口，对黎洋说：“谢谢你来帮我。”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的手臂被黎洋拉住，他不解地看着黎洋。

    “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苏屿成点点头，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黎洋放开苏屿成的手臂，“提醒你别忘了。”

    苏屿成离开后，黎洋走到苏屿成刚刚坐着的位置，弯腰捡起——是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