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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如何选

    若是以往,陈朝定然不会在家中有他人的时候便开始打磨身躯,但如今情况不同,一来是因为时间的确紧迫,如今他已经到了灵台境界的巅峰,只需要一步,便能够踏足更高的神藏境界,成为一位神藏武夫,二来的确也是因为眼前少女,相处多日之后,已经对她没了当初的戒备。

    算是半个朋友吧。

    将那些药粉一瓶瓶倒入一口大锅中,先后顺序有别,时间也有细微差别,黑衫少年虽说早已经将书中内容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每次熬药,却也不敢有任何的马虎,武夫打磨身躯,以灵药熬煮身躯,对武夫而言,为何能够拥有无双体魄,除去特有的修行方式之外,这灵药熬煮身躯,也是丢不开的东西。

    随着大铁锅里的温度不断升高,一股股清香溢出,陈朝拿出一瓶特制的药液倒入锅中,然后开始不断搅拌,这一锅药汤要足足熬煮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整天的时间,这才能将药效最大的熬煮出来。

    不过修行宗门对于熬药有着专门的药鼎,就连大梁朝军中的药鼎也要比少年的这口大铁锅作用好出太多,不过少年目前便只有这个条件而已。

    “如果说武夫能用灵药熬煮身躯,从而达到身躯的坚韧,那么其余修士呢?他们难道不可以学一学,这样和武夫交手的时候,也不至于那么惧怕武夫近身缠斗吧?”

    谢南渡不愧是白鹿谢氏这一代用心栽培的子弟,在看着陈朝熬药之时,便也生出些想法。

    “不会。”

    陈朝头也不抬,他此刻在认真观察锅里情况,根本没有心思抬起头去看谢南渡那张满是好奇的脸庞,他只是自顾自说道:“修士们修行远比武夫容易,不会选择这个法子。”

    他没有把话说透,这以灵药熬煮身躯,本身就是剑走偏锋,针对的就是天赋不高,却非要修行的武夫一脉,修士们本就得天独厚,为何要跟着这么做?

    即便是他们有心,只怕大多数人也承受不了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

    武夫越到后面修行越是困难,就连后面每打熬一次身躯,便要受一次极致苦痛,无异于扒皮抽筋。

    武夫被人看不起,认为是田地里的稗草,但一把火,或许能将田地里的庄稼尽数烧毁,可在某个雨后,唯一还能再度冒头的,也就是这稗草了。

    熬药是个枯燥无趣的伙计,一直搅拌,直到十二个时辰,陈朝不止一次做过这些事情,因此并无任何不满情绪,只是默默看着大铁锅,缓慢拨动着铁锅里的药汤,谢南渡在这里看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到底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自顾自走出,搬来那张老旧椅子,就坐在门口看雪。

    “不必如此,即便真有什么意外,你又能做些什么?”

    陈朝不去看门外,也知道那少女心中所想。

    “别自作多情,我是怕你死了,谁之后来护着我?”谢南渡小脸微红,只是屋里的黑衫少年,注定看不到。

    之后是哪个之后?

    陈朝没去问,谢南渡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开口解释。

    这少女此刻只是看着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停下的风雪,不言不语。

    此刻的她,安静地像是一朵梨花。

    ……

    ……

    “成了。”

    一天一夜的熬煮,已经是整整十二个时辰,大铁锅里的药汤已经变成一种纯粹的黑色,粘稠无比,而且香气也尽数散去,看着卖相并不好。

    陈朝将药汤从铁锅里舀出,倒入一个大木桶里,而后才脱下了身上那一身黑衫,露出满是伤痕的上半身。

    那些都是他这几年和附近妖物交手所留下的伤痕。

    其实陈朝的身躯看着并不算是多么健壮,甚至一眼看去还有些单薄,但实际上当他脱下衣衫的时候,整个身躯暴露出来的时候,才能看到他那近乎完美的线条,藏在黑衫下的身躯,血气的旺盛程度,要远胜于这个境界的一般武夫。

    他好似一头人形凶兽,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有着巨大的能量。

    要是有内行人在场,光是一眼看去,便知道这少年的灵台境,身躯打磨得,近乎完美。

    要知道这少年并无什么丹药辅佐,那些买来的灵药也绝不是最极品的存在,能打磨到这种程度,唯一的可能便是忍受极致的痛苦,尽可能的在药汤里浸泡更久,这样才能在灵药品质不够的情况下,达到最佳效果。

    进入木桶之中,陈朝面无表情,但当整个身躯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被药汤浸泡开始,他的额头便开始缓慢生出无数细密汗珠,这打磨身躯,可没有什么所谓的循序渐进之说,一开始便是那般钻心疼痛。

    而且每次打磨身躯,绝对都会比之前更为痛苦。

    绕是陈朝这样的人,在撑过半刻钟之后,也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他如今额头有大颗汗水在不断滑落,整张脸的每一个地方好似都在用力,至于浸泡在水中里的身躯,此刻已经完全绷直,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此刻都已经紧绷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陈朝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再挺片刻!”

    陈朝咬了咬牙,不断告诫自己要坚持下去,想要在这个乱世活下去,只有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行。

    不过陈朝口中的这片刻,却是整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之后。

    再之后他才张口,大口喘气。

    只是再之后,他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开始运转体内气机,开始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流动。

    当身躯里的气机开始流转全身之时,陈朝浑身上下那种钻心般的疼痛减弱不少,眉头也舒展开来。

    陈朝吐出浊气。

    修士有气机生灭的说法,随着境界越高,体内气机流转的速度越快,但同样还是会有气机用尽,新气未生的事情发生。

    同境之中,其实比较的就是谁的一口气机更长,谁在这一口气机消散之时用更短的时间积蓄起新气。

    换句话说,气机和气机之间的间隙长短,是判断一个修士强大与否的根本依据。

    当然除去这个之外,对决之时,还有许多因数影响胜负。

    之后的数个时辰,陈朝一直在体内运转气机,同时也在默默数着自己如今能够有多少次的气机生灭才会彻底力竭。

    这是独属于少年的时光。

    也是最让少年心安的时光。

    没什么事情能比让自己更强大而让人心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木桶里的药汤渐渐由黑便得清澈起来,这也意味着药汤的药力几乎是全部被陈朝吸收了。

    其实这也是一件足以让人惊骇无比的事情。

    可在陈朝眼中,实在寻常,过去的无数次打磨身躯,大概结果,都是这般。

    天底下其实没有多少武夫能够在每次打磨的时候都将药汤的所有药力尽数吸收,那极致的痛苦,又有几人扛得下来?

    可陈朝每次都能近乎完美的吸收每次药汤的药力,他的身躯会坚韧到什么地步?

    不言而喻。

    就在药汤马上变得彻底清澈的时候,陈朝身上的毛孔忽然张大,一些黑色的药汤从他身躯里涌出,再次沾染了木桶里的所有清水。

    陈朝皱眉,体内气机此刻开始疯狂朝着他的灵台涌去,激荡不已,如同大江入河,磅礴浩瀚!

    他一怔,有些恍惚。

    原来……是要破境了。

    从灵台到神藏,他自知破境已经就在最近,但乐观估计还要有三五次打磨身躯才有可能,却没想到这才一次,便已经来到了门前。

    既然已经来到门前,陈朝便没有任何犹豫,马上便控制着体内凭空多出的那道气机,去冲击灵台。

    成就神藏武夫,就在今日!

    ……

    ……

    在门外一直为陈朝破境守门的谢南渡也在打盹,炉子早就搬到了身前,身上也有一件厚实棉衣,那是陈朝的。

    片刻后,她忽然猛然睁开眼睛,坐直身子。

    廊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一个面带笑意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身泛白棉袍,神情淡然。

    只是他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谢南渡立马便皱起了眉头。

    “小姐寄往神都的那封信,家里已经收到了。”

    早在谢南渡来到天青县的第一时间,便花费数枚天金钱寄出去一封信,是送往神都谢氏的,其实早在之前,白鹿谢氏便和神都谢氏有过约定,白鹿谢氏将谢南渡送至天青县,神都谢氏将谢南渡带着北上,去往神都。

    但而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足以证明两件事,一件是神都谢氏在考量谢南渡是否有资格值得他们大力栽培,另外一件便是神都谢氏里也有人不愿意谢南渡来到神都,在头一件事下,第二件事,神都谢氏的大人物便保持了默认。

    那也是他们考量谢南渡的一种方式。

    至于那封信什么时候到神都,能不能被那些大人物看到,其实都不重要。

    考量结果如何,才是最紧要的。

    眼见谢南渡不说话,中年男人微笑道:“我姓谢,名伯安,算是小姐同宗的叔伯辈,之前小姐所为,家中很满意,如今特让我来接小姐北上,小姐,马上启程吧。”

    谢南渡皱眉,只是说道:“等等。”

    谢伯安笑道:“小姐是在担忧屋里的那个少年武夫?没关系,本来这次来,便是要杀了他的。”

    听着这番话,谢南渡心中已经很是不悦,但仍旧是平静问道:“为什么?”

    谢伯安不以为意道:“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这样的人有过关系?”

    “这是神都那边的决定?”谢南渡看向这个看似宽厚的中年男人,满脸冷淡。

    谢伯安微笑道:“当然,不过神都那边给了小姐一个选择,若是选择放过这个少年,小姐便启程返回白鹿就是,不用再前往神都。”

    言下之意,想要去神都,便必须杀了陈朝。

    谢南渡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陈朝救过她的命,想来他们不会不知道。

    神都谢氏,不讲这个道理?

    谢南渡有些失望。

    难道如此多年过去之后,神都谢氏和白鹿谢氏,早已经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了?还是说她这么多年认知里的白鹿谢氏,也是错误的,他们本就是和神都谢氏一样的脾气秉性?

    谢伯安不去理会其他,只是问道:“小姐如何选?”

    谢南渡挑眉,就要张口。

    但很快廊下又响起一道声音,“不用选。”

    已经重新穿上一身黑衫的少年,此刻就站在廊下,平静看着这边。平生未知寒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