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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詹台挣扎不止的双腿。 方岚这次,终于看清楚了。 铜铃大的双眼,长长的嘴巴,头顶鬃毛。 这黑色的巨兽,是一匹马,黑色的鬃毛仿若无边的水草,拽住詹台向黑色的深渊前进。 马面罗刹来了。 魂网入水,引来马面罗刹前来吞噬,送生魂,入死门。 而沈姐最后的致命一击,恰恰是以浮于水面的水尸魂,诱刚刚破了魂网的詹台入水,做那马面罗刹的刀下魂。 真相终于大白,可惜已经太晚太晚。 方岚看着詹台,他如玉一般的面庞,露出沉静又哀伤的神情。 她心头狂跳,仿佛被他下药昏迷那刻的场景重现,眼泪汹涌而出,一句未能出口的“不要”被狠狠地憋在了胸臆间,痛彻心扉。 狂力还在将他下拽,他却已经无力转圜,只能将修长的手臂抚在方岚腕上的乾坤圈,轻轻一转。 金光闪烁,像是那缕乌金线香的袅袅青烟,绕着乌黑的乾坤圈缓缓腾起,仿佛一根极细极细的吊线,将她将水面上拉去。 而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将她向上一托。 生死一线,他的绝地反击留给了她。 她朝着仿佛能看见点点星光的河面上漂去,而在黝黑的河水深处,他却加速下落,玉石雕刻的英俊面容,距离那无边黑暗的生死彼岸,只有一步之遥。 他死死盯着她,唇角绽开一抹淡然的微笑,像是此生无憾,唯独临死之前要深深将她的面孔篆刻在心底深处。 她的右手被金光灿灿的乾坤圈拼命上拽,而她拼尽全力,却也没有办法再靠近一分一毫。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12点还有一章。 第119章 克什克腾 在有安身立命的底气之前, 他与她原来其实一样, 不过是这纷争浮世中一只蝼蚁, 有得有失, 却做不到无憾无念。 情深如许, 以命相护。生离死别的紧要关头,他只把看她的每一眼,都当作最后一眼。 詹台曾经以为,若他遇险, 那他眼中看到的最后一眼的她, 要么是在流泪哀戚, 要么是在愤怒咒骂, 却没想到他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 方岚竟然对着他灿然一笑。 那笑容里面满是嘲弄讥讽和决绝,看得詹台生生一愣。 方岚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一排贝齿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 凭什么呢?他詹台凭什么呢? 凭什么决定她的生死?又凭什么决定两人遇险, 是她要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他眼前? 情到浓时,他难道不知道, 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更痛苦? 是他小瞧了她! 方岚的脸上带着永不服输的倔强, 左手探身向前,紧紧攥住右手腕上的乾坤圈,用尽全力往外拔去。 她的手腕纤细瘦弱, 白皙的手背被乾坤圈擦出一道红痕,才终于将漆黑的乾坤圈从手腕上撸了下来。 方岚转过头,唇角仍带着嘲弄的笑容, 握着乾坤圈的左手轻晃两下,缓慢而又坚定地松开。 金色的光芒萦绕在漆黑的乾坤圈之上,在昏黄的河水之中漂向了波光粼粼的水面。 而在平静无波的河水之下,方岚向着渐渐远去的詹台游了过去。 马面罗刹如同海藻一般的鬃毛缠上她的双腿,而她终于握住了詹台紧握的双拳。 胸臆之间,是唯有到死才能解脱的剧烈疼痛。她再也闭不了自己的口,而张开嘴巴的那一瞬间,汹涌而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的鼻腔和胸膛填满,意识逐渐模糊,双目刺痛。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似乎将她拽进了怀里,力道之大,让她清晰地感觉到此时他与她分明承担着一模一样的疼痛和折磨。 何为生死不渝?何为天地与共?何为离别苦?何为俱黄土? 方岚在这一瞬间,大彻大悟。 而就在她顿悟的这一刻,一道金光自头顶打了下来,昏黄的河水被从中分开,像是被一把能砍断山水的宝剑一分两截。 是老林的金刚杵,被赤眼虹鳟叼在口中,乘风破浪地赶来。 詹台猛地睁开已经闭上的双眼,目中精光乍现,精准地接过赤眼虹鳟递来的金刚杵,猛地朝身下刺去。 金刚杵正法明王神力无尽,非至阳之人不可驱驭。马面罗刹险险躲开,似是极为忌惮,瞪着铜铃大的双目端详詹台片刻,才终于悻悻然松开了口… 方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阳光透过圆圆的小窗洒在了她盖着的厚厚的羽绒被上。她睡得热出了一头细汗,烦躁地将羽绒被一脚踢开,这才蓦然惊觉自己身上竟然□□。 她立刻警觉,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才发觉自己头晕目眩,浑身酸痛地厉害,刚想开口叫人,才知道自己连喉咙都沙哑得难以出声。 好在床边放着两件她常穿的衬衫和长裤,叠放得整整齐齐,带了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 方岚沉默地看着她的衣服,隔了许久才伸手拿过,慢慢套在身上。 她伸手掀开了厚重的门帘,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又一片摄人心扉的橙红色。 詹台背对着她,坐在门边的小杌子上。方岚环抱住手臂,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才十九岁,还残留些许青春期的少年特有的瘦削,腰肢纤细修长,和她都可以一敌。 可是他的肩膀又是那样的宽厚,肩窝微微弯去,她远远地伸手,隔空描摹,几乎可以回忆起那薄薄的衬衫之下,他结实贲张的肌肉。 夕阳如画,少年也如画。 她不愿打扰,一语未发。詹台却好像突然意识到她的存在,猛然地回过身来。 “你醒了?”他轻声问。 方岚眯起眼睛,朝橙红色的天边凝神远眺,许久之后轻声问他:“我们在哪里?” 他们不再在太原城的酒店之中。 方岚静静地望着眼前蜿蜒曲折的河流,和一望无际的橙红色的大地。天空如血,残阳如血,秋日里渐渐凋零的草原也如血一般。 耳畔似有马头琴嘶哑宽广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悠扬的蒙古长调,口唇之间都是奶的香气。 草原苍茫静穆,辽阔悠远,而他们并肩站在白色的蒙古包前。 日已夕暮,天空如血,而红日落下那一刻,那些斑驳错乱的颜色全部都消失不见。 这世界,只有红和黑的区别。 “赤峰。”詹台轻声答她,“我们在克什克腾旗,赤峰。” “怎么?命都可以给我,却不愿陪我出门逛逛?”他觑着她的脸色,嬉皮笑脸凑上前去,环住她冰凉的手臂。 方岚想发火,却在他炽热的双手环上来的那一刻,忍了又忍。 他的手烫得惊人,只隔着薄薄一层衬衫。而她早在注视他背影的时候,就早已经注意到他身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