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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行

    

阻行



    喂,开门!

    褚敏狠狠地拍了记柜门,终于泄下气来,坐倒在地。

    狭小的黑暗空间无限放大了她的恐惧,眼前这间黑黝黝的储物格似乎变成了她的过去,不断吞噬着她的理智,逼迫她低下一直以来高昂的头颅。

    从一开始,他们就看不起开厂做实业的,因为没有搞金融的高端,所以他们蔑称她是厂佬的女儿。

    不就是个靠卖二手家电发家的暴发户嘛那个'最好的朋友'立在人群的中央,掩嘴低笑。

    她上去给了她一巴掌,也打碎了自己在这所贵族学校里的人脉关系。

    他们开始排挤她,针对她,孤立她,而她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将这些欺凌一一回敬。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并理所当然地看不起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喂,这次的事情是你在背后搞鬼吧?

    安静的教室里,背对她在自习的女生听到问话,顿住了笔。

    刺耳的拉椅子声音响起,她大剌剌地坐着,抱起手臂,表面是好姐妹,背地里却玩阴的,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牌。

    漆黑直发扎成乖顺马尾的女生继续写着作业,她们霸凌过你,你也想让她们退学不是吗?

    她愣了一下。

    这时,女生回过了头,笑容秀美。

    为了达到目的,手段重要吗?

    手段重要吗?

    褚敏不记得自己那时的回答了,她只记得自己之后更加讨厌那个人了,从学生时代一直到工作而这中间的原因,她却仓皇逃避,不去思索。

    也许她很早就清楚,自己讨厌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被点破的真实自我

    褚敏抱膝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似哭似笑。

    就在这时。

    柜门响动了下,一束光亮突兀地从头顶照下。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一张熟悉又讨厌的脸就那样直直撞入,她看见了那人眼中的惊讶。

    褚敏?

    陈宜家看着抱坐在地的褚敏,怔了三秒,而后立刻伸手进去将人拉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面,怪不得一直打你电话打不通,快走

    陈宜家急促的话语像是风声过耳,褚敏愣愣地被她拉着跑进一面翻转的墙壁后。

    伏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见陈宜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时,目光不知怎的,多余地在她身上多放了一秒,然后飞快移开,之后你要救人可以,别连累我。

    陈宜家平复了下呼吸,没理睬他。

    安妮在旁岔开话题,伏泰已经拿到通行卡了,我们快走吧。

    陈宜家这才知道,原来伏泰是去拿进出证的。

    她跑进来后就放开了褚敏的手。直到发现身后人安静得不太对劲,不禁回头看了眼,问了句,你怎么在储物柜里?

    褚敏抬头看了眼她,没说话。

    陈宜家忽然想起储物间的门是反锁的,她聪明地没再问下去。

    *

    内部通道的出口处,从没这么热闹过。

    白人、黑人、美国人、日本人挤作一团,英语韩语里夹杂着本地方言,吵吵嚷嚷。

    凭什么不能放我们进去?

    快让我们进去!

    惊慌的人群就像受惊的羔羊,愤怒又徒劳地拍击着坚硬的铁栅栏。

    冰冷矗立的铁门嗡鸣了下,一个梳着背头的西装公子哥站在铁门后,不期然被这场面吓了跳,又掩饰般扯了下领带。

    吵、吵什么!他故意提高了嗓音。

    说罢咂了下嘴,眼光瞟到最前面的一对韩国情侣,看什么,说的就是你们这种穷鬼,以为凑了半辈子的钱住了晚五星级酒店,就能享受所有的特权了?

    那个韩国男生虽然听不懂他的逼逼叨叨,但直觉不是好话,愤愤地拍了下铁栏杆,让我们进去,我女朋友怀孕了!

    嘶,你他妈的再喊,信不信老子

    西装革履的背头公子哥还没说完,就被酒店总管鲁曼拉住。

    年近五旬的鲁曼焦急地拜托着,赵先生,让客人们都进来吧,他们吓坏了。

    不行!赵启指着鲁曼,就是你,让服务员带这么多人上来干嘛!他们吓坏了,老子还吓坏了呢!

    他后捋了下头发,我告诉你,还有你们,我爸,是米哈德那老头的座上宾!拍卖场本来就只有一百张通行证,够资格进来的只有这些人,至于他们啊,他们他指着铁门外吵嚷愤怒的人群,他们有什么资格,拍卖场只能容纳那么多人,要是全进来了,不是乱了套!

    先生,拍卖场很大,可以再接受几百人,还有很多客人还被困在房中

    鲁曼还没说完,就被赵启不耐烦地甩开。

    行了,你跟我说干嘛,快把门关上!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了愤怒的咆哮。

    你这个婊子养的!

    该在大马士革被魔鬼收走生命的混蛋,你都不配死在耶路撒冷

    主啊

    一时间,怒骂声、哭喊声和乞求声混杂在一起,仿佛能把房顶掀翻。

    陈宜家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伏城站在通道口,看着闹哄哄的人头在走廊上涌动,心情更加烦躁。

    滚开!他一把推开堵着的人群,众人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到,不自觉让开道。

    伏城气势汹汹地拨开周围的人,他昂贵的白色衬衫都湿透了,还沾染了不少灰迹,黑发挣脱了发胶,凌乱地散在额前,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糟糕过,结果还要在这忍受一大群人的聒噪以及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刺鼻气味。

    这群暴民什么时候可以安分一点?

    他大步走到最前面,拍了下栅栏,赵启,开门!

    正向鲁曼发脾气的赵启冷不丁听到有人喊他名字,一回头就对上了伏城的双眼,懵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伏城懒得和他废话,这里的人太多了,各种气味不断刺激着他的呼吸道,他强忍着才让自己不再失控复发,因此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

    赵启和伏城是老相识,都是集团继承人,父辈间推杯换盏,总免不了比较儿子。赵启也是倒霉,从小到大,都和伏城一个学校,因此没少挨他爹的训。无他,只因他这人没啥特长,就把富二代这个角色给坐实了。

    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不吃喝嫖赌,叫什么富二代?

    但赵启万万没想到,他就和新交的嫩模出国旅个游,就能碰上恐怖袭击,还他么的遇到了伏城。

    他乡遇故知,没什么喜悦,反倒是新仇旧恨加在一块的幸灾乐祸。

    哟,这不伏大少吗?什么时候回国的啊,也不知会我一声?赵启乐颠颠地看着被关在铁门外的伏城。

    少废话,开门!伏城微不可察地按了下心口。

    谁知。

    这可不行

    赵启故意放慢了语调,他舔了下后槽牙,伏大少爷,这里可不是新港,也不是你伏氏集团,没有通行证,我可不能放你进来。

    赵启,别让我再说一遍。伏城眼睛一眯,黝黑的眼里有实质的恫吓。

    赵启无意识地退了步。

    他之前被伏城收拾过,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有的时候孩子间闹得过分了点,只要没出大事,家中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赵启在圈子里横了那么多年,唯独在伏城手里吃过大亏,差点被他阴死,导致他后来看见伏城都是躲着走的。

    但这人就是死要面子,于是他咽了下口水道:你少来这套,我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赵公子,请让一让。

    伏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西服板正,稀疏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如同一只尽忠职守的老猎犬。

    赵启看了眼他手里的两张通行证,又看了看正幽幽盯他的伏城,仿佛一只笼中兽,只待铁笼升起,就能择人而噬。

    他不禁脚步踉跄了下。

    伏泰越过他,正准备打开门,一直在旁默默观察这一切的陈宜家突然开口。

    我的通行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