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醉仙楼一场闹剧终于落幕，在场的诸人看的津津有味，传言四处飞扬已是后话了。而此时这些主人公们心里却是平静的很。燕仲与裴慎要去城郊马场看新买的马，燕昭借口有些疲倦就要走。 燕仲拍了拍他的肩膀，许诺定会给他留意一匹最好的。这日燕昭始终帮他说话，这令燕仲心里十分舒服，他甚至觉得，就连帝位也将是他的囊中物了。 马蹄绝尘，那二个身影越来越远了。 燕昭轻轻一笑，又摇了摇头。随后轻松一跃，上了来时的马车。他平日不太纵马，连燕仲都以为他是骑射不精。他手指蜷了蜷，摸着掌心。那儿每日浸泡热水，只是为了不留下茧子而已。 “王爷，咱们回府？”马夫热情一扬，笑着问道。 “不，不回府，顺着护城河走走。”车帘一丢，又是一片寂静。那车夫纳闷的望了望后头，随即启程。阴影中藏着黑衣劲装的人，亦是无言，只是跟着一面走一面小心藏身罢了。 燕昭有些郁闷的时候，就爱坐车里溜达，灰蒙蒙的马车也不打眼，这是难得安静的时刻。他在想刚刚的一切，燕仲的自信，燕恒的跋扈，和谢风华的，笑颜。 柔媚的笑和明亮的眸子印在他心底，可如今心里有一些苦涩，这样灿烂的谢风华与燕仲，看起来正是般配。可那晚谢风华对他，又是意味什么呢？ 燕昭心里郁闷，他想去质疑谢风华，可他又用什么身份去质疑呢？ “啪。”一声短促的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燕昭，你下来。”又很熟悉的声音，清脆的像早春的桃儿，一咬落了鲜嫩的汁儿。 “谢小姐？你为何在这？”燕昭掀开帘子，郁闷的看看四周，明明是偏僻的城墙边上，柳树葱郁，却不是常来的地方。“您屈尊大驾，怎么会来这么贫瘠的地方？” 燕昭声音里头透着酸，他也不知自己的心思，这惹人讨厌的话随口就来。 “那燕昭王爷您，怎么也回屈尊大驾，来这么清苦的地方呢？”谢风华笑面盈盈，其实她心里暗暗吐槽，怎么前世那温雅的燕昭哪里去了？眼前小几岁的燕昭明明就是爱吃醋又倔犟的小驴子！ 这小孩赌气一样的说辞，被谢风华一模一样的还回去。燕昭失笑，可他不爱和谢风华斗嘴，最奇怪的是，刚刚心里的郁结，似乎随风而散了。 “早上的事，你别放在心上。“燕昭抿了唇。二人身边的侍从不知什么时候都离了很远，谢风华索性寻了一块大石头，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坐下。 “你说什么事情？吞杯子？嗨，我还没看到呢，燕恒那个臭小子，居然使金蝉脱壳？要是让我捉住他，我必须命令他吃了不可！”谢风华咬牙切齿，这热闹没看成，真是可惜的很那！ “你，别老是臭小子臭小子的，你可是女孩子。”燕昭一本正经的说道。他担心的是，早晨那么多人议论谢风华，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毕竟悠悠众口，更何况其中很多人身怀恶意。 “他们只是说说燕仲而已，若是你不喜欢，燕仲也可以制止这些流言。” “燕仲？你觉得他有法子阻止燕恒？”谢风华不屑，双臂抱着肩，忽而一笑，伸出手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燕昭，你站着干嘛，过来坐。” 燕昭十分别扭了，他本来和谢风华两人独处，就有些不自在，更不用说是做在她旁边了。他后颈漫上一抹红霞，左顾右盼，就是不和谢风华对视。“不，你坐吧。” 他像怕谢风华说话似的，又出声，又急又快：“为什么说燕仲做不了？你这么不相信他？” 那为什么要说喜欢他？燕昭紧紧闭上嘴，生怕自个儿当真问出来。 谢风华嘁了一声，双脚荡在空中，左摇右晃。良久，她才停了下来，似乎思考了些什么，而燕昭静静的立着，看着她眸中神色，从轻快，变得有些凝重。最后昂起首来，竟是最温柔的样子。 “因为，他会被燕恒他们打压的，一定会。而你，则可以藏在他的身后，这是最好的保护。”谢风华紧紧的盯着燕昭的眼睛，看那清亮的眸子，终于闪过诧异。 “燕昭，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谢风华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前世而来，她想说的话终于说出口，她想保护的人，终于站在她的面前。而最终一切的阻碍，那些郁郁与风雨，定都将离她和燕昭远去了。 燕昭惊愣住了。他想起那日谢风华与燕和的争执，起因在他燕昭，那日马车中谢风华的低语，与轻轻一吻，再看这几日来，那若有若无的视线，终于也找到了源头。 “你怕我落得燕仲现在这样的下场，被众人排挤，刁难是吗？”燕昭眸中黯然，微微侧身，似乎躲过那热烈的视线。而后腰板挺得更直，南风吹过，清瘦的背景挺拔而坚毅。 “你是这样不相信我？你觉得我做不到燕仲那样，正面去抵抗吗？风华，你为什么这样做呢？”难道我在你心里，连燕仲都不如吗？ 谢风华看着燕昭，忽而他眸中果毅之色溢出，大异于平日那安静平稳的燕昭，有一些什么不妥，偷偷在谢风华心中蔓延，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是这思绪摸不透也理不顺，暂时也不愿去管他。 “我不是不相信你，你觉得我们有必要做这京城里的靶子吗？你以为燕仲现在，不是甘之如饴？他能得人嫉妒，就证明他有被别人看中的本钱和机遇，不然别人凭什么嫉妒他？有心的人自然就会接近他，帮助他。” “可是我们没有必要，浪费这些时间，若你真的想做，何不借此机会多认识那些有才之士，真正做一些实事？有了实绩，可比现在这样，以姻亲往上攀爬的好多了。” 谢风华字字珠玑，她十分瞧不上燕仲的是，明明有着燕氏子弟的名声，却如此不爱惜羽毛，甘愿堕落，而利用她谢风华的名声向上爬。 今日醉仙楼虽有燕昭的推波助澜，可其中更多是燕仲的顺水推舟。若是燕仲没有最先起这个心思，她谢风华也不屑使这样的手段，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