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交换

    班德艾兰，中心城。

    时间逼近正午，中心广场上开始出现黑色铠甲的士兵，人群被驱散，混杂的往黑暗中退去。李维、蕾娜和艾利也混在人群中，前一天通讯器中的讯息约定的时间即将来临。

    艾利缩在李维的怀里颤抖着，这并不是紧张，而是艾利现在正在经受极度的痛苦！

    艾利的小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紧紧抱住李维，全身的肌肉颤抖着！李维一手搂着艾利的脑袋，一手护住他的后背。现在的这个时机不能再坏了！但是没有办法。

    如果是普通的痛苦，李维可以用魔纹的麻痹来减轻，但是艾利现在经历的并不是真正肉体上的疼痛，这是‘幻肢痛’！

    幻肢痛一般出现在被截肢的人身上。失去身体部分对人的大脑来说是一次创伤。即使伤口愈合，但是大脑却无法接受身体的一部分已经缺失的事实。于是大脑就会欺骗自己——身体还是健全的！但是事实就是，失去的肢体不会因为大脑的一厢情愿而重新长出！

    在希望和现实的冲突下，大脑开始调整自己。调整的方法就是让大脑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经历原先的肢体消失的过程。我们在这里讨论的可是人体中最神秘的大脑，连最顶尖的生体炼成专家都无法解释大脑运行的方式！

    最有想象力的大脑在这个时候会为自己准备无限多的可能！比如天上掉下的石头砸断了双腿！比如一群饥饿的乌鸦撕烂了完整的手臂！比如被小刀一块一块的削掉腿上的肌肉！比如……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人并不能控制大脑自己的调整，只能祈祷大脑能快点接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残缺的事实！

    而艾利，噢！艾利无疑是所有经历幻肢痛中最悲惨的一个人！他的全身都被分解了！

    为了保证人格的一致，艾利在被分解的时候完全复制了自己的大脑信息，而不只有记忆！所以重新‘复活’的艾利相当于还是使用着原来的大脑！可是重新构建身体的核心还很虚弱，无法支撑成年人的身体，所以艾利现在只能以儿童的模样出现！

    以前不管艾利怎么改变外貌，但是体型都不会改变，就是为了将就大脑的习惯，现在不得不以缩水版的形象出现，随之而来就是全身的幻肢痛！

    刚刚恢复的第一个月中，艾利甚至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身体，比如经常伸手去拿眼前的东西，却无法触碰到。这就是大脑还保留了以前的习惯，而无法以现在的身体对空间做出正确的判断造成的。

    所以艾利的性格明显比原来更刻薄起来，可怜的福格斯正好在这个时候遇到艾利，没被艾利弄死已经算他幸运了！当身体逐渐适应之后，大脑有了空闲，幻肢痛就出现了。

    如果要描述一下这种痛的感觉，那就是绝望！因为疼痛是从已经不存在的肢体中传来的！一般，如果腿疼，可以按摩，可是对没有腿的人，他腿疼了，要怎么按摩？

    通常情况下，如果这种疼痛只是从一个虚幻的地方传来，艾利可以忍受，但是偶尔的，这种疼痛会全面爆发！就像现在！

    李维已经无数次的提出要把艾利弄晕的建议，但是艾利都拒绝了。因为，弄晕自己只是让身体好受些，大脑该调整的还是在调整，在昏迷的梦中他会经历更离奇的事件来让大脑适应！作为一个生体炼金术大师，艾利不想经历那些梦境！

    更何况，现在他需要清醒！

    四个黑甲骑士抬着一个华丽的座椅架上了中心广场上的高台，三个被黑布蒙住脑袋的人被铁链束缚着推到了台前。

    一个黑甲的中年人，坐上了座椅，头上戴着象征皇权的黑冠！中年人挥挥手，一个士兵，取下了罩在三人头上的头套。

    贝罗！

    但是台上三人的眼神涣散，明显被灌了什么药剂，让他们处于恍惚之中！一个大魔法师，一个大神术师，一个大炼金术师，让他们清醒的站在那里任人摆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贝罗在其中，那李维他们是必须要救的了！

    艾利小脸惨白，他勉强的从怀里拿出一个金属盒子放在李维手中。

    李维马上就认出了这是灵魂影印！但是明显这个灵魂影印中的材料并不充足，盒子表面的金属光泽十分暗淡。

    在北方神庙时，李维就意识到了灵魂影印的材料是人的灵魂，但他并没有怪艾利。因为在之前他们的约定就是，他帮助艾利完成目标，艾利做脏活。没有告诉李维真相的艾利变相的遵守了那个约定，还误打误撞的挽救了曲周的生命，所以李维没有再继续计较。

    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毫无负担的使用灵魂影印了。

    李维正准备把灵魂影印塞回给艾利，但是艾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你认真的吗？你要拒绝现在这个鬼样子的我吗？”

    李维一愣，表情有些犹豫，他可以猜到这个灵魂影印中的灵魂是来自这几天被艾利解决的班德艾兰上的岛民。

    艾利两手夹住李维的脸颊，正对自己，说：“他们已经死了，这些人的灵魂总要发挥点用处才行！连曲周那样的行尸你都不放弃，难道这些灵魂你要浪费吗？”

    艾利说到了关键点上，“浪费”，生命不应该被浪费！即使是神庙那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武僧们都不愿放弃，那这些注定会消散的灵魂怎么能被浪费呢？

    李维默默的把灵魂影印塞入腰间的口袋，把艾利放到地上。对两人点点头，拨开人群，往广场中心走去。

    高台上，座椅中的人看到被罩在黑袍中的李维靠近，主动站起，大声说：“朋友！看来你接受了我们的交易！让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班德艾兰的王，凯瑞斯！”

    李维取下头上的帽兜，直视着高台上凯瑞斯，面无表情的问：“你没有姓氏吗？”

    “姓氏？哦，在班德艾兰不需要那种东西！”凯瑞斯微笑的说，“这里是新世界，那种古老的阶级产物在这里没有必要存在！”

    李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指着眼神涣散的贝罗，“交换他。”

    “很好！魔法师交换魔法师！”凯瑞斯大笑着，但是眼睛中却闪着阴冷的光芒，继续说：“不知道和我做交易的人该怎么称呼呢？”

    在对方主动报名后，报上自己的姓名是相互的尊重，这在大陆上是最基本的礼仪，但是李维似乎没有要遵守这个礼仪的意思。

    “我以为在班德艾兰不需要这种古老的阶级产物。”李维依然平静的说，已经往贝罗走去。

    凯瑞斯的眼睛中出现怒火，他转身抽出身边士兵腰间的长剑，直接朝李维甩去！

    李维停住脚步，黑色的长剑直接穿透了他身前的地面！

    “我们的魔法师在哪里？”凯瑞斯不准备继续和对方在语言上纠缠，直接开始人质交换的交涉。因为他心知肚明对方是谁，也知道这场交换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但是到现在对方都没有交出康斯坦丁的意思，这让班德艾兰的王感觉到了被藐视！

    李维拿出一张卷起的羊皮纸，直接丢向凯瑞斯，然后绕开身前的长剑，继续往贝罗靠近。

    凯瑞斯一把接过抛飞而来的羊皮纸，打开一看，这是一份地图，标注了魔法师康斯坦丁的位置。

    三把长剑架上了不知道思想云游到哪里去的贝罗的要害，李维脚步再次停止！

    “不要着急！朋友！让我们确定一下地图的真实性！”凯瑞斯把地图递给身边的一人，对着依然丝毫没表情的李维说。

    时间在缓慢的流逝，李维看着形若痴呆的贝罗，很想把这个画面画下来好好珍藏！

    隐在中心广场外围阴影处的蕾娜和艾利，开始在人群中移动，他们逐渐靠近李维和贝罗的方向，铳炮已经装备完毕，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中，随时准备给对方一个惊喜！同时，早就画好的炼成阵也在看热闹的人群掩护下铺好，进攻和撤退的准备全部到位！

    一个黑甲士兵在凯瑞斯的耳边低语几句，李维的瞳孔一缩，黑色的魔纹瞬间缠绕全身！架上贝罗要害的长剑几乎就在同时被全部击飞！

    如同鬼魅一般，李维和贝罗划出一条黑色的墨迹，消失在中心广场外围的阴影中！

    红色的火柱紧接着从人群喷出！因为中心城是倒置的塔的形状，所以火柱划过一个圆，扫荡了广场上一层楼层，剧烈的爆炸在中心广场周围一圈响起！黑色石块带着在上层看热闹的人群一起落下！

    黑色的落石中有金色的炼成光闪过，李维、艾利、蕾娜加上一个神志不清的贝罗，跳入刚炼成的洞口，急速逃离！

    李维只来得及说上一句：“曲周有危险！”

    黑色的石块完全包围了整个中心广场！被困在广场中间的凯瑞斯脸色阴沉的站在高台上，他摸出一个通讯器，接受讯息，康斯坦丁的位置被确认了。但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他心情变好，李维的突然行动让他看起来像个傻瓜一样！

    另一个通讯器震动起来，凯瑞斯再次接受讯息，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居然是皮尔斯·莫瑞林！

    “可以了，让他们走吧。不用太在意，连康斯坦丁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凯瑞斯平复了下心情，坐回座椅上，恢复了王者的气度，等待士兵们清理出道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