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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148节

    ‘什么女管事, 不阴不阳的!’米氏听了又是一股无名火, 表情也不满起来。

    糖寮的女管事却处之泰然,笑着叫人打开一个红漆礼盒。

    米氏冷着脸一撇眼,望进那圆红之中, 就见满目黄红绿紫,颜色淡融可爱, 与寻常敦实的礼饼相较, 别有一种雅致美感。

    装在红漆礼盒里的喜饼小食是分送亲友的, 陈绛配了十张蔷薇饼,两方番麦松糕,四块茉莉茶酥和六块芋头烧,以及十只内馅各异的什锦团子。

    蔷薇饼是软饼,饼和饼之间都用干花瓣隔开了,拿起来软塌塌的一张,但丝毫不黏手,内馅的红亮都能透出来,像是姑娘因害羞而绯红的面颊。

    米氏咬了一口没断开,忙用舌尖抿了。

    这是糯米面做的饼皮,绵绵能拉丝,花酱的内馅香甜诱人,太适合做红喜事上的喜饼了。

    番麦松糕是规规整整的淡黄方块,有两张雀儿牌那么大,顶上嵌一粒饱满碧绿的南瓜子,蓬蓬松松的,未尝就能想象到口感。

    茉莉茶酥更是精致,极饱满的一个浅绿圆饼,面上嵌一片细白的茉莉干花,米氏拈起来的动作都不由自主的轻了几分,拿到唇边时已嗅到茶香,掰开酥饼,内馅细润洁白,居然是百合馅,还有些鲜蒸的口感,绵软化沙。

    看起来,尝起来,就像一小块春天。

    米氏闭口吃着没说话,模样的确是好,吃起来也好。

    芋头烧是钝角的方块,是先蒸后捣,再捏又烙的做法,所以八个面焦黄,隐隐露出点芋肉的淡紫,朝上的一面落了点杏仁碎片,底下铺着几张交扭的箬叶,六块芋头烧摆得高低错落,弄得好比盆景。

    芋肉的点心米氏也不是没吃过,这芋头烧吃起来也就是那个味,不过就是香醇一点,绵密一点,好吃一点罢了!

    十只什锦团子一共五个口味,枣泥、芝麻花生、红豆、绿豆和奶黄。

    “奶黄是个什么东西?”米氏下意识问。

    女管事恭敬的递了一只给她尝,明明也是冷了的糯米皮子,怎么还这样软,奶黄馅香浓极了,好吃得米氏神色都柔软了。

    礼盒有两层,下一层是各种糖果儿。

    一种是花生贡糖,这个米氏晓得,闽地无人不晓。

    还有一种是橙皮糖,剖下来的橙皮用冰糖酿裹了,一根根橙黄亮泽,仿佛包了琥珀一般,咬下去甜酸交织,柑橘类的香气宜人清新。

    米氏分明被这种滋味惊艳,却道:“边角料也做,我是不给银子吗!?”

    糖寮的女管事笑道:“称心如意,心想事成,橙子有口彩,多多益善。”

    米氏嗤一声没说话,指着状如骰子又裹着细粉的糖块,道:“这又是什么把戏?”

    “这是水晶软糖,用橙汁与酸檬汁做的。”

    米氏捏起一粒,嚼进唇齿间,细糖沙沙,内里软弹,果子气丰盈,更觉奇妙好味。

    裹在红封油纸里的喜饼小食,则是送给关系浅一些的同僚或邻居。

    陈绛选了六块牛乳饼,四块山楂饼,四块椒盐芝麻花生饼,还有一包红糖麻花,一包海苔麻花。

    另外等成婚那日分送的,就是常见的小礼饼了,内馅是五仁肥肉冬瓜糖,很实在了。

    米氏坐着吃吃食,喝喝茶,等了半晌没见再呈上来,竟有些失落的问:“没了?”

    女管事笑着一颔首。

    米氏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看向边上的大儿媳,道:“你觉得如何?”

    大儿媳用帕角擦去一点糖,谨慎的说:“儿觉得还不错。”

    米氏做作的点点头,道:“来人,带她们去账房结账,对了,再多给一笔定钱,过几日少爷的喜饼也按着这个来吧。”

    大儿媳赶在女管事之前开口,“娘,那咱们在黄记的喜饼怎么办?”

    “损一点定钱罢了。”米氏不怎么在意的说,却听女管事道:“夫人,我们不接这样的喜饼了。”

    米氏诧异的望过去,“什么?”

    女管事笑容有点为难,但接不了就是接不了,“这一批喜饼好些都是我们家姑娘带着人做的,离了她,糖寮的人做不出来,光是水晶软糖这一项,太熬人了,估摸着糖寮的师傅要疯了。”

    “要加多少银子?”米氏根本不信陈绛一个丫头片子能有这能耐,自顾自的问。

    女管事又客套的笑了笑,“夫人,不是银子的问题,是真难办。而且蔷薇花酱、茉莉花瓣也都用完了,这原都不是糖寮里的点心材料,我们家姑娘为着姊妹情谊从承天寺点心房里调出来的。”

    “行了你下去拿赏吧。我同你们家姑娘说去。”米氏说着就起身,朝陈梅院子里走去。

    陈梅院里正热闹呢,几个姐妹这几日都舍不得离了陈梅,恨不能吃住都在她院里。

    米氏一进来,院里的笑声都没了。

    原本这笑声里就掺杂了好些不舍愁绪,眼下骤然一静,满院红彩也觉哀愁。

    陈绛听了米氏来意,笑道:“二婶,做不了。”

    “为着你哥哥的事情紧一紧又怎么了?”米氏朝陈梅一努嘴,似乎玩笑般道:“姐姐是姐姐,哥哥就不是哥哥了?”

    陈绛居然不接这话了,看着米氏,嘴角悬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如讥讽如轻蔑。

    这年岁的女子鲜有如此直视他人的眼神,米氏叫她这样盯着,不由自主的咽了口沫子。

    半晌,笑声才破出来,冷冷的,辅以她愈发张扬清艳的容貌,真有种盛气凌人的滋味。

    “二婶说笑了。”

    米氏的话在陈绛听来,就是笑话!

    陈昭明谁啊,陈绛连见都没见过几面,与陈梅几人之所以要好,也是因为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米氏虽说久居后宅,可自问也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女子。

    同些官夫人吃茶饮宴时,谁高谁低,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些含沙射影,处处是陷阱的话语,她也能分辨。

    至于宅院里那些女子,妾室又或是庶女,还是身边这个庸懦的大儿媳,哪个不敬她怕她。

    米氏觉得自己,是有些底气的,不曾想今日叫个晚辈不客气的堵了回来。

    她张了张口,看着陈绛淡笑平静的面孔,竟有种面对男子时的畏惧。

    米氏恍恍惚惚的发现,她一直以来似乎都弄错了,何谓底气。

    “好不容易歇了虫事能得几分闲,又为着我的礼饼叫你忙碌。”陈梅见气氛僵硬,拉过陈绛的手,真心实意的说:“六婶身子重了,开了春你又要忙着花事,能歇的日子就那么些。”

    陈绛也不再看米氏,笑道:“花儿在地里,又不用我除草浇水,我的事情又不多,我愿意忙。再说了,你可别以为我娘日日赖在床上养胎,里外还都是她拿主意。罢了,今儿我先回去,明儿送一盘南瓜奶油挞给你尝尝。”

    陈绛已经站起来了,陈梅的手却没及时送开,而是愣愣的,怔怔的牵着她。

    陈绛顿了顿,俯身反手握住陈梅的手,在她耳畔轻道:“梅姐姐别怕,到了南直隶又怎样?行水路快得很,我会定时托人送花露和花脂给你,你有什么事儿,也好同我讲的。”

    陈梅眼里浮乱的情绪沉淀了下来,心里一下就踏实了。

    米氏看着女儿神色的变化,又费解的望向陈绛。

    就见她眉目间魅气萦绕,像足了谈栩然,但又气质清冽似陈舍微,叫人心生向往,又难有轻视亵玩之心。

    她早已不裹足了,今年也彻底不装了。

    米氏前些日子想去金铺把自己的老金炸一炸,行到热闹拥堵处,车马动弹不得,只好换了轿子。

    她下马车时一双小脚摇摇摆摆,一抬头恰好见陈绛从一间裱褙铺走出来,怀中抱着两根天地杆,还有一块绢布一卷丝带,这都是装裱用的。

    就见她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面巾被风吹得翻飞,裙摆舞动,露出一双纤巧但不畸凋的足,绢布也被风偷走一尺,在她周身如白浪般翻涌着,好似神女绕身的缎带。

    美人在风中笑靥如花,连米氏都在鄙夷她抛头露面之余,不得不在心中承认她肆意的美丽。

    陈绛不裹足的事情似乎人人都知道了,米氏在陈舍度跟前提了一嘴,陈舍度先是一皱眉,后又道:“罢了,小六家的女儿是当儿子养的,总归不同些。”

    “肚子里那个要是儿子呢?”米氏问。

    陈舍度笑道:“老六是疼女儿,难道生出个儿子来,还叫女儿当家?自然是要老实收心嫁了。”

    米氏那时听到陈舍度如是说,忽然十分期盼着谈栩然能生一个继承家业的儿子。

    到时候看她们如何后悔,把女儿养成这种性情,泉州的体面人家谁愿意娶呢?

    难道还是低嫁给那个倒插门的小子?有了儿子还能容个姐姐占了家财?

    此时米氏望着陈绛的背影,又想起这事情,冷哼了一声,瞧见四个女儿不解的望过来的表情,她故作高深的道:“她呀,也就是没兄弟。别看现在自在,日后不知要如何自处。”

    第176章 茶楼和生产

    这一嫁一娶接踵而至, 夫家来人,娘家送亲, 陈家二房自然要盛情款待, 陈舍微原以为没自己什么大事儿,岂料时时被喊去作陪。

    陈舍度处处与人说他刚得了圣旨赏赐,众人又一窝蜂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虽说不是虚言,但也听得陈舍微面红耳赤。

    撇下一身喧闹, 挤进帷帐之中, 洗去酒气的陈舍微藏进谈栩然丰腴而柔软的怀抱中, 轻轻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气息中满是乳香,令陈舍微醺然欲醉。

    谈栩然虽少见的早早来了乳汁,但却没打算全靠自己喂孩子, 那样的话就太牵绊了,许多事情都不好做。

    “夫人已经挑好乳母人选了吗?”陈舍微不肯抬脸, 闷声闷气的问。

    听谈栩然说是家中养虫做花脂的妇人, 知根知底, 身体康健,而且昨日已经生了, 乳水也很充足。

    胸口的脑袋动了动, 一片白腻之中缓缓蹭出一双乌溜溜的眼。

    陈舍微道:“那等夫人生了,我叫吴缸抓两只羊送给她家孩子。”

    谈栩然一只手斜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抿着他的耳廓。

    觉察到她微微低头, 陈舍微立刻仰首迎接亲吻。

    唇瓣相触前,听谈栩然几不可闻的吐了一句话。

    陈舍微本就痒得浑身轻颤, 这话入耳, 更催逼的耳尖鲜红欲滴。

    “好。”

    听他含羞应下, 谈栩然轻笑一声,未吻先勾舌。

    漫长缠绵的一吻方休,陈舍微红着脸用热帕子细细揩过谈栩然纤长柔白的手,洗去她掌心的黏腻,神色既羞涩又专注,仿佛在擦拭阿芙洛蒂忒只有白纱微遮的雕像。

    也许不应该说‘仿佛’,谈栩然就是他唯一的美神,他就是谈栩然最狂热虔诚的信徒。

    “左老板什么时候回来?你同他可约好了?”谈栩然轻声问。

    “还要过上几日,烟卷铺子里不够清净,就在夫人的茶楼里谈吧。”陈舍微稍稍回过神来,哑声道。

    年前沁园边上有间茶楼经营不善要出售,虽在沁园边上,可地段偏狭,难怪引不来人气。

    曲竹韵好似银子会咬手,一有余钱,就拉着谈栩然去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