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常相见23

    陶枝架起火堆，把在这里生活过的所有痕迹，还有那些害人匪浅的书都烧掉。

    其实把房子点了最方便，可引起山火就不好了，这么美的一座山，还有那么多的生灵，不可以为人类陪葬。

    熊熊燃烧的火焰热度惊人，她全部的回忆也随着活跃起来，那些痛苦、悲伤、不舍、快乐，渐渐变为轻松、释然。

    她刚回来那阵其实是打算求死的，她想死在这个和裴玄度最后停留的地方，沉在那片湖底。

    没想到遇到了长大的游仙，眼看着同样的遭遇会在她身上重新上演。当初她有裴玄度护着，现在也应当由她这个罪魁祸首弥补游仙才对。

    游仙昨晚和她说：“反正你也不想活了，不如死之前把自认为欠我的还给我。”说完还给了她一封信。

    陶枝昨天没看，此刻想起来拿出了那封信。

    信封上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打开里面也不是正规的信纸，而是一张草纸。

    可能又是游仙翻书时找到的，找了个信封保存下来交给了她。

    上面的字迹是裴玄度的：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11）

    不知道他当初是想到了什么，就当是他未卜先知写给自己的了。

    陶枝笑着骂了一句：“这他妈的...”她怎么拒绝？

    这么多年，陶枝一直不敢去隔壁看一眼，他怕裴玄度早已清理干净自己的生活痕迹，那里什么都没有。

    看来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

    以这种方式到了她的手上，总比她像个疯婆子一样翻个底朝天的好。

    陶枝把信小心折起收好，一把将摞在一边有裴玄度字迹的医书扔进火堆。

    干燥的书籍让火势猛地大盛，陶枝望天大笑出声，长长舒口气。

    游仙收拾好东西出来就看到陶枝在发癫。

    游仙：“房子着火你大笑，保持住。”

    陶枝：“也不知道褚昼怎么样了，我还以为他会回来的。”

    一起平静地过了这个秋天也好啊，金桂最香，适合食用；丹桂是橙红色，香味淡但很漂亮；银桂花期长，到时候可以挑着金桂摘，丹桂铺地，银桂让它在树上多开一会儿。

    游仙清点自己行囊，闻言漫不经心的回答：“回不回来都是他的选择，反正死不了。”

    她不仅给了他引发骚乱的九穗禾半成品，还给了他一颗养成的，留着保命，肯定是死不了。

    陶枝凑过去看游仙医箱里的瓶瓶罐罐，“你把平常喝的汤药都炼成药丸了？不然别吃了，反正正常进食也可以养出九穗禾，只是品质差点，时间久点。”

    游仙知道她是好意，只是她的筹码是自己，那么肯定是自己的价值越高，手里的筹码越多越好。

    陶枝思维跳跃，游仙不回答她也能继续对话：“不知道裴玄度葬在哪了？他一直拿自己实验炼丹，吃了那么多重金属，感觉他的骨灰扔进火里会引起五颜六色的焰色反应。”

    游仙：“我死了以后你可以试试看。”

    陶枝：“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游仙：“我一直在想，既然有你有我，还有传下来的书，那之前肯定有成功的药人，他在哪呢？”

    陶枝想起长生门的所在，那片荒僻的山，不是普通的山，是一片孤城万仞山。

    陶枝：“据说当初他跳崖了，长生门就是为了把他搜出来，才在当时的地方开山立派。

    只是一直都没找到，估计死了，我们也不是不会死吧，只是活得久。”

    ......

    目的地是游府，并不是特别远，三人下山，裴乙姜准备好了马匹。

    他的理由是路上可能还会遇到危险，马匹又快又可以好好把游仙护在怀里。

    游仙不会骑马，陶枝会骑马不会带人，最后裴乙姜心满意足地带着游仙共乘一匹。

    游仙的样貌太过招摇，裴乙姜特地准备了幕篱，怕她嫌闷，放弃了部分遮挡功能，选的轻薄沙罗料子，披体而下，遮蔽全身。

    裴乙姜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说他带着私心，但他的选择和做法又确实合理。

    陶枝连表面友好都懒得维持，一个劲的翻白眼。

    裴乙姜把游仙扶上马，而后自己翻身而上，两人相对而坐。

    游仙没意见，主动找个舒服的姿势倚进裴乙姜怀里，他表现出来的迷恋是真的最好。

    裴乙姜低头隔着沙罗凑近，见她没拒绝，慢慢把唇贴了上去。

    幽幽的香气隔了一层轻纱透了出来，他没有感受到太多游仙的温度，可能要更用力一些才行，但不适合现在的他们。

    “驾——”

    陶枝从他们旁边骑马先走一步，留下个大白眼。

    裴乙姜直起身，拉起缰绳慢走，脸上带着笑意。

    .........

    （11）陶渊明《归去来兮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