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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可意,你们学校星期六补课有考试吗?”石云雅挎着皮包正打算走,又走回餐厅,“我是说那种参与排名的大考试。”

    “没有,只有数学物理周测。”

    “那就行,”石云雅的食指敲了敲台面,“你爸让我告诉你,他替你和班主任请好假了,待会直接过去。”

    “去哪?”不仅是喻舟晚,我都听不懂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九月末的市联考我拿了不错的成绩,我直接跟喻瀚洋说住宿人多影响作息,目前学校那边的退宿还在审核状态,行李还没搬完,好在可以不受限制回家住,虽然这并不能算是“家”,我像寄居蟹一样占据着不属于自己的房间。

    石云雅同样很诧异:“他没跟你说?你外婆身体出了点问题,你最好回去看看。”

    我心里一紧,想再问问石云雅具体情况,她早提包上班去了,手里剩下来的半碗红豆粥变得没了滋味。

    在接到喻瀚洋的电话前我始终心不在蔫,没注意到喻舟晚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放下手里的勺子看向我。

    “给你。”我从背包侧袋里取出一卷纱布,粗暴地扯断一截扔过去,“遮一下,挺明显的。”

    喻舟晚接下了它,低头看了眼搭在桌沿的手腕,早起洗漱的时候勒痕是接近白色的浅粉,不贴上去仔细检查是看不出蹊跷的,现在忽然变得尤其醒目,边沿张牙舞爪深浅不一的凌乱痕迹,我想那一定是细窄的松紧带被拉扯到极致后留下的结果。

    电梯下楼带来的失重使我又想起来那截纱布,我看到喻舟晚手腕上的痕迹第一反应是害怕,怕在别人的盘问和关心下喻舟晚漏了破绽,虽然她肯定不会把昨晚被亲生妹妹绑起来乱肯乱咬的事情宣扬出去,不过万一有呢,毕竟喻舟晚今天去的不是学校而是画室,来往的人差不多有近百个,恰好碰到某个人玩的开,恰好他思想不正……

    我胡思乱想着,竟没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拟了个“假想敌”,走到喻瀚洋的车旁边时他突然摁响了喇叭,我手里融化的半截士力架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可口的巧克力棒沾满了灰尘与水泥颗粒,我胃口全无,把它用纸巾包起来远远地丢进垃圾桶。

    隔着车窗上的透明黑色贴纸我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到小区垃圾站附近,抬手扔掉的东西准确无误落在桶里,才转身走开。

    我没看清楚具体是什么,只看见那是一小团白,她的手腕空空的。

    “晚晚,”喻瀚洋打开车窗,“上来,我送你去画室。”

    “外婆她怎么了?”

    画室在高教区的一所大学旁,我重新系好安全带,车拐了好几个弯出了中心区开到环城高速上,我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比起开车送,我宁愿一个人坐长途公交,然而喻瀚洋对外婆的事只知道个大概,我不得不担心老人家的身体状况,还是尽快比较好。

    “哦,没什么,她隔壁邻居打电话来说她在外面被一辆电瓶车别了一下,摔了一跤,”前方拥堵,他减速停住,顺便擦了擦镜片,“人老了,磕一下碰一下都比咱们危险的多,不能不当回事儿。”

    枢城在临州的西北,开车差不多两个小时,之所以叫这个名,是因为枢江这条水上要塞贯穿了城市。

    在跨江大桥上喻瀚洋车开得飞快,我打开窗子,被风里密匝匝的灰尘堵得喘不过气,便缩回去隔着黑玻璃眺望桥下宽阔的水。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但我对它的记忆仅限于小区那一带:单行道、小地摊和建造时间十五年打底的老小区,勉强算得上枢城的风土人情。

    我从没感觉到它有如此陌生的一面,就和许久不见楼下西瓜摊的老伯突然穿上了西装小皮鞋一样。

    喻瀚洋在市人民医院门口停车,接了个电话,转头又开出去,跟着导航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那个没有牌子的小区,从一群乱停的电动车里开进去。

    “囡囡,”外婆开门看到我,第一反应是立刻用没拄拐杖的那只手一把把我拽进去,“怎么还是这么瘦啊,你告诉婆奶奶,是不是他跟那个女的欺负你,不给你吃好的?”她愤愤地瞪了眼手里拎着补品的喻瀚洋。

    “奶奶,我平时都在学校里吃的。”我无奈地拨开她的手。

    外婆是我上初中那年从向下搬到枢城来的,因为杨纯一周回不来几次,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这个小老太太一起过度过的,自从杨纯去世后,经常嚷嚷着住不惯城里的外婆突然安静下来,一直守着这间破屋子,理由是舍不得按年付的租金浪费了。

    “学校里食堂菜不好吃你就上外面买嘛,”拐杖头包着的牛仔布已经破得只有一层网了,在起翘的地板上敲得哒哒响,“没钱婆奶奶给,这个年纪又要学习,苦的很,不多吃点怎么行?”

    卧室的玻璃柜里本来只摆了一张外公的遗像,他死的时候很年轻,照片是从结婚证上抠下来的,现在旁边又摆了个和他神态极为相似的女人的照片。

    我余光瞥了眼喻瀚洋,他尴尬地站在客厅里,找个块空地把营养品放下,沙发上堆满了旧衣物,他找个了矮脚凳坐着。

    “你说你,非要跑去跟他住,唉,”外婆背驼得更狠了,“在这边上学多好,婆奶奶天天给你中午晚上送饭吃。”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块布包,解开一层又一层的细绳,从皱巴巴的卫生纸里面取出迭成卷的百元钞票塞进我手衣服口袋底,不放心地拍了拍:“千万别省着,该买啥就买啥,不够再跟婆奶奶要,我银行卡里还有钱。”

    “你爸现在有钱了,但他跟别人成家了,还有了孩子,肯定对你不会上心的,那也是个小丫头吧,跟你一样大?”说着,她嫌弃地啐了一口,“你当心着点,别被那小丫头欺负了,人家有亲爸亲妈撑腰,我们囡囡命苦,受什么委屈切记跟婆奶奶讲,婆奶奶拼了老命也不能让我们囡囡苦着了,不然在地下跟你妈妈和老头子交代。”

    我去厨房拿了纸杯给喻瀚洋倒水。

    “妈,您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做个详细的检查,钱我来出。”

    “我这把老骨头不用你可怜,”外婆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一眼,“你喊什么‘妈’,我自己有儿子!”

    外婆摔倒后这几天一直是舅舅和舅妈在照顾她,可她坚持说自己没事在医院住着憋得慌,他们夫妻俩又在外地上班,只好依她的意思放老太太回这里住着。

    “那您也没做详细检查,这……我怎么好交代呢?”喻瀚洋这次回来本想劝她去体检,不过他显然没意识到,亲儿子都劝不动的事,前女婿怎么掺和得进来?

    外婆强硬地要求我留下来吃午饭,喻瀚洋被她赶下楼去外面下馆子。

    我试探着从她嘴里问出医院对她身体状况的评估,但外婆只是一个劲儿地强调说“没事”“好得很”,“婆奶奶还等着囡囡大学毕业带着我这个老太去外面旅游吃好菜买金耳环呢。”她给我夹了一块热腾腾的鸡翅。

    外婆想留我住一晚,家里不是没有衣服,全被她洗干净晾好了好好地放在,但她舍不得我一个人再坐好几个小时的大巴回临州,天黑之前,我跟着喻瀚洋回了临州,她想给我打包吃的,又怕好东西被“坏女人”惦记,最后我只带了中午剩下来的红烧鸡和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子上了车。

    “我给你外婆留了银行卡,密码也给她了,现金我也留了,”喻瀚洋咳了一声,“你舅舅那家打算把她接过去,毕竟老太太一个人住不放心,有人照应着好。”

    我没说话。

    “今天太晚了,还要去看你妈妈么?”

    车灯照亮了小区门口卖蔬菜的老年人,他们着急忙慌地把自己摆摊的塑料布往旁边扯,生怕被车轮子压着了。

    “你要想去的话,我开快点也来得及。”

    “不去。”

    他不了解外婆的为人,那些钱最后只会被她想尽办法塞回我手上,或者是被舅舅舅妈存起来。

    “那……那咱们在这边找一家饭店,还是等回去了再吃?”

    “我不饿。”

    我只感觉到困意一阵阵袭来。

    “晚晚,你画画的笔呢?”

    “忘拿了。”喻舟晚迅速跳下车。

    “我明天下班给你带吧。”

    “不,画室人多,会被顺走的。”

    喻瀚洋下车抽烟,喻舟晚不到两分钟又回来,手里多了一卷笔帘。

    我是被对话和开车门的动静吵醒的,本来克制不住地想闭上眼继续睡,怀里空空如也,我倏地睁开眼,伸手在车座底下摸索,摸到了角落里的包带,才松了口气。

    喻舟晚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又重新坐直。

    “晚晚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喻瀚洋刻意在外面多呆了会儿,身上的烟味散了不少,但在密闭的车里依旧熏人,“过几天我有几个朋友要来临州,人多热闹,提前办了吧,到时候等你生日那天,就给你重新买个蛋糕,咱们一家好好吃个饭,行不行?”

    “随便。”喻舟晚说。

    “那我今晚把酒店定好,记得让你妈妈帮你选套好看的衣服,正式的,也不一定非要礼服。”

    石云雅不在家,喻舟晚回家后迅速进房间反锁门,喻瀚洋刚想说教她关门不要这么粗鲁,盯着门数落半天始终没听到回话,他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自己哪句话惹女儿不高兴了,示意我去敲门看看。

    我打了个哈欠说太累了,没搭理他的要求。

    她是在躲着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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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珠珠的加更在写了

    ps:猜猜晚晚扔的是什么

    她不是在躲妹妹,具体做什么不能透露

    以及有人想看姐姐视角的小剧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