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0 拐点

    没有在意希琳的回答和反应是什么，灰袍魔法师自顾自地向着先前队伍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依靠着絮语流觞先前留下的标记和自己的观察，他很轻易便找到了先前几个人突然消失的那处拐角后的入口——没有任何掩饰和阻拦之意，与巨大裂痕呈九十度夹角的小型地面裂口此时也在昏黄的光线下清晰地摆在那里，位于废墟地平线以下的这道裂口也因为先前曾经发生在这里的巨大地形破坏，与随意堆砌的倒塌碎石一起组成了噬人般的漆黑血口：“——看来当初的那场大战，的确造成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呢。”

    “你似乎对那场大战非常感兴趣。”不知何时跟在了段青的身后，希琳的魔女帽在她纤细的手指拉扯下鼓动着蓝白色的反光：“或者说……你对那场大战非常了解。”

    “怎么可能？”段青头也不回地随意敷衍道：“你看我像是知道很多事情的人吗？我要是知道这么多的不传秘辛，我就不至于在队伍里问这问那了——哦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刚刚想要进入洞口的灰袍魔法师一个转身跳离了原地，属于絮语流觞如流星般的身躯随后也带着高速飞行之下的呼啸轰然降落，在洞口的光影交错之间激起连串的灰尘：“送个人回去能浪费多少时间——难道你又想趁机摆脱我？”

    “怎么会呢，啊哈哈哈哈。”

    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迈向洞口内部的脚收了回来，段青干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咱们本就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我害怕我们真的掉队啊。”

    “这只不过是普拉德·英菲利迪第一次领队来到这里而已，又不是这支开拓队第一次来到这里。”收拾着自己因为高速飞行而显得散乱的长发，絮语流觞没好气地回答道：“那个家伙的手上一定有着前人留下的信息和情报，所以才敢这么大踏步地走进这片洞口之中……你说对吧，希琳女士？”

    “开拓队伍的构成都是由普拉德阁下一手挑选组建，我并不知道之前的探索队伍和探索成果究竟如何，也不知道普拉德是否掌握了这些情报和知识。”摇了摇自己的头，希琳·菲斯神情澹漠地回答道：“当然，除了姓名和主要领域以外，我对新加入小队的其他几名成员也没有什么了解，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是主动参加到这次任务中来，还是在普拉德的指示下——”

    “反正我不是，嘿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段青转身投入到狭窄的裂隙入口之中：“我应该是这次开拓之旅的最大变数了，从普拉德一直以来的反应来看，他是绝对不愿意看到我的出现和加入的——他之前难道没有给你们发放过此次开拓任务的计划指南么？”

    “普拉德确实稍微介绍过一些有关此次任务的目的与具体计划安排。”

    皱起的眉头也跟着消失在了洞穴的光影中，跟入此处的希琳转身望了一眼最后没入黑影的絮语流觞：“按照他的说法，这里是靠近天空之城中心区域的地下，也应该是最有可能发现核心秘密的地方，那些将天空之城其他各处均探查完毕、最后依旧没有解答的问题，在这里应该都能找到答桉。”

    “按照我们先前的猜想，古魔法帝国的人应该是利用魔法装置和传送阵一类的手段，出入这片内城区域和地下区域的。”逐渐将几个人一同吞噬的黑暗随后被一道光芒驱散开来，举起手中照明魔法的希琳·菲斯继续解释道：“这些魔法装置与魔法阵的痕迹在城市的其他地方也能找到明显的痕迹，有的——如同依默瑞德大厅——依然还在发挥作用，有的也已经失去功效、难以修复了。”

    “我们眼前的便是难以修复的那种，是吧？”絮语流觞了然地点了点自己的头：“要不是这道巨大的‘天空之痕’，我们甚至没有办法进来？”

    “甚至可以说没有办法发现，不然也不至于拖了这么久的时间。”似乎因为絮语流觞的这番话而想起了什么，希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总之中间经历了不少的波折，最后还是被一名冒险者揭露了此地的面纱……哼，你们这些冒险者，还真是喜欢到处乱钻啊。”

    “看起来希琳女士对冒险者成见很深。”

    走在最前方摸索着洞穴内部的通路，段青的背影也发出了随意回答的声音：“的确，我们冒险者都是不怎么守规矩的存在，这象征着我们足够混沌，同时也代表着足够的自由。”

    “所以说这种任务，交给我们冒险者就对啦。”将话题转向了更加轻松的方向，灰袍魔法师走在前方自顾自地拍着胸脯：“在宝藏……咳咳，在未知和好奇心的吸引下，没有困难可以挡得住我们。”

    “自由大陆上的许多隐秘之地，都是在冒险者的努力下被发现的，这一点我予以承认。”希琳的回答声中带上了几分古怪的感觉：“如果不考虑你们为了争夺所谓的宝藏而造成的破坏，以及你们丝毫不顾及古遗迹的粗滥手段的话，你们的确更配得上‘开拓’这两个字……唔，到了。”

    “就是前方。”

    顺着希琳举起的魔法球所示意的方向，若有若无的微光在不断向前延伸的洞穴裂口一角显现，同样注意到这片微光方向的段青随后也重新汇聚起了自己的注意力，小心翼翼地沿着不断斜向下方延伸的道路摸索前行着：“赶上了吗……谁？”

    “是我，是我。”

    举着自己的双手挡在了段青的前方，急忙澄清出声的奥罗·托卡维斯那颇为高大的身躯也挡住了那片通道深处的微弱光线：“你们这么久没有跟上来，普拉德阁下也非常难做啊，所以他派我来稍微迎接一下各位……怎么了，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你知道我的工作，奥罗阁下。”狭窄的通道容不得二人并行而过，逐渐走近的希琳也站在段青的背后斥责起了眼前的金发魔法师：“怎么，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计划中应有的勘探任务了？你们居然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上面？”

    “哎呀，这不是有维金斯的首席魔法学徒与你们同行嘛。”举着双手的动作没有任何改变，奥罗背着光线的笑声却是变得更大了：“而且普拉德阁下跑得那么快，我们不跟上也不合适啊……唔，难道希琳女士与这两位冒险者也相处得不愉快？”

    “——哼。”

    似乎从对方的话语中觉察出更明显的讽刺意味，按着魔女帽的希琳发出了一声更沉重的冷哼，而站在她前方的段青随后也急忙推了推自己的双手，试图将这段隐约生起的对峙景象湖弄过去：“怎么可能？我们冒险者可没有什么架子，我们可是很好相处的！希琳女士是个好人，她与她的魔法，以及她的想法都非常值得钦佩……咳咳！”

    “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吗？”

    用力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段青再度升起的声音也重新变得郑重而清晰：“既然已经汇合，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

    “啊？啊，哦，当然没问题。”不知是正在思索着什么还是被段青突如其来的语气转变搞得有些愣神，奥罗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走吧，大家都在前方等着呢。”

    “我记得‘那里’就在这片区域附近吧。”顺着奥罗向前的脚步与再度变得明晰的微光望向前方，跟在队伍最后方的絮语流觞却是忽然出声问道：“你们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没什么啊。”似乎知道絮语流觞提到的“那个”是什么，状若惊讶的奥罗随后一脸无辜地恢复自己带路的步伐：“应该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啦，有诺亚先生在这里盯着，我们怎么可能违反规定呢？”

    “你们在说什么？”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段青打开了自己的冒险者地图：“你们说的是什么地方——啊。”

    再度转过了斜坡下方的一个转角，新的通道在光亮的增加中骤然变得宽阔，原本由土石和岩层所堆砌成的通道内壁也在这片转角的后方变成了与城市遗迹相同的青石砖块，在众人的脚下和侧面相互交错着。就这么保持着举起地图的动作，出现在这片蛹型通道入口的段青随后也望见了普拉德等其他人的身影，他们围聚在魔法组成的灯光照明之下或站或坐，那齐刷刷望着段青的目光中也同时带上了一些不耐烦的感觉：“怎么才来？”

    “希望诸位能够按照既定的计划行动。”

    率先走出了奥罗的背影之后，推开了段青的希琳用更不愉快的脸色回应着魔法灯火前的几个人，看上去无所事事的普拉德随后也拍打着自己的身躯站起了身，翻着白眼回应着希琳的批评：“希望你们能听从队长——也就是我的指示和安排，计划也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变动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我们这支队伍的队长有两个。”沉下脸来的希琳侧身将段青推到了台前：“你们就这么轻易抛下这位七人议会指定的领队者擅自行动，难道就不怕议长大人震怒吗？”

    “议长大人……”

    低声念出了这几个字，摇了摇头的普拉德随后也重新带着轻蔑之色看向了段青：“不用拿维金斯的名头来压我，我和罗穆路斯大人已经不需要看他的脸色来行事了，若不是我们在他的眼中变成了‘魔法钉刺’，他也不会将这个低贱的冒险者强行塞到我的身边。”

    “哟呵，才几个时刻没见，你的态度和胆量都变了啊。”叉着腰的段青向前一站，代替希琳出头道：“变得比先前更肥了？是不是没被我们教训够？有种继续手上见真章啊？”

    “粗鄙之人才总是会将暴力手段提在嘴上。”一旁的奥罗急忙举起双手试图化作和事老的景象中，普拉德鄙夷地回望着段青的脸：“我们需要的不是什么武力和魔法，而是贡献，对这座城市，对整个自由大陆的贡献，在这一点上，我在这支队伍里已经立下的功绩绝对比你要高得多。”

    “你在怕什么，我又不是专门跑过来抢煮熟的鸭子的。”段青叹息着收起了自己的动作：“口口声声说什么贡献，我一个新来的也没看到啊……不如你们现在就试着说服我一下？”

    “你们聚集在这里干什么？”

    灰袍魔法师指着通道一边的墙壁，状若无事地抛出了这个问题，而正在魔法灯火旁边与之对峙的普拉德也微微沉了沉自己的目光，用平和的语气打破了片刻之间的无言沉默：“不干什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在我的记忆中，这面墙的对面是内城的地下吧？”段青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我记得这里有一片地下区域，安置了一些古代设备和魔力管道——唔，用现在的眼光和知识来看，那应该是用作恢复的医疗设施……”

    “你知道的很多。”打断了段青的话，普拉德却是转头走向了洞穴通道的另一边：“可惜那里不是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地。”

    “走吧，等待和休息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又一次自顾自地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属于普拉德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倨傲渐渐变小，一直站在对方身后默不作声的欧德曼·罗尹尔此时才笑着站了出来，向着对面的段青等人展开了自己的双手：“请大家不要在意，我们的老队长是这么个奇怪的脾性，他平日里见不得别人走在他前面，搞得好像有人在侮辱他一样，哈哈哈哈。”

    “欧德曼先生看来对普拉德先生了解甚深啊。”不再提及墙壁另一侧的那片区域，段青笑着走上前来：“不过身为队长，我想他应该也不希望看到我们不听他的话、反而在背后议论他吧——话说接下来的道路通往哪里？”

    “是一片还未探明的未知区域，也是整座天空之城理论上的最后一片未知区域。”欧德曼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顺便将自己不知何时戴起的眼镜收了起来：“沿着这里继续走——”

    “只要突破了那些‘威胁’的封锁，我们马上就会成为完成天空之城立体勘探地图的第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