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海鬣蜥
吵闹的喧嚣持续了有一阵，温宁站得腿脚有些发麻。 四周突然暗下来，灯光全灭。 只有拳台的正中央亮着一盏直射灯。 周围观赛的人们逐渐安静。 一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上台，拿着麦克风试了试音，对台下的人高声喊道，“欢迎各位大驾光临金帝俱乐部。” 没有客套，没有寒暄。 简洁明了的开场白，却意外地让台下的人高声呼应起来。 这些人就如此沉迷这种暴力的比赛吗？温宁不理解。 台上主持人简单介绍了一下今晚的赛程后，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次看拳，温宁一句也听不懂。 她现在只想知道冷英杰在哪里，他真的会上场吗？ 拳赛进入白热化的状态，不知道打了几场。 温宁只要看着每次上场的人里没有冷英杰，她就躲到楼梯下蹲着，把头埋起来顺便捂住耳朵。 打拳的人肌肉暴烈面目可憎的样子让她害怕。 从场上传来的声音让她战栗不已。 那些嘶吼和肉体碰撞的声音像丛林里的野兽。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渔村，只觉得这些声音陌生又惊悚。 不多一会儿，拳场突然沸腾起来。 温宁好奇地移开一点捂住耳朵的手，这些人在兴奋些什么？ 昏暗的光线里，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一点。 场上已经打过好几场拳了，为什么还没见着冷英杰？ 他到底今天晚上有没有来？是不是回家去了？ “海鬣蜥”台上有女人尖叫了一声。 接着全场的人像是着了魔一样，不约而同地高声齐喊“海鬣蜥！海鬣蜥！海鬣蜥！” 温宁反应过来，海鬣蜥不就是冷英杰在这里的代号吗！ 她赶紧站起身往台上看。 可是人群像疯了一样，前面的人都站了起来。 她不停往前挤，跳起来企图看清是不是冷英杰。 人们从高喊他的名字，转变成尖叫。 温宁终于在人缝中看清了。 真的是他！ 冷英杰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直射的灯光下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他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上场，走到自己的位置边上，跟下面的人说着话，接过那人递上来的拳套和头套。 主持人介绍双方拳手的信息，“欢迎我们金帝新人王，海、鬣、蜥！” 全场气氛再次到达高潮。 温宁下意识捂了捂耳朵，这些人的反应太可怕了。 先前的比赛虽然也热闹却没有这么离谱。 “今天海鬣蜥对阵的是，有着狼王之称的菲律宾选手，蓝眼！掌声欢迎。” 主持人很会调动情绪，抑扬顿挫的语调将观众们的热情带到极点。 叫蓝眼的菲律宾选手此刻也上了台。 是个比冷英杰几乎矮上两个头的男人，浑身的肌肉呈现出极不协调的粗壮。 相比之下冷英杰的身材简直完美无缺。 恰到好处的结实不会让人看得反感。 温宁心跳加速，真的要打！ 主持人退场后，双方拳手一切准备妥当，互相微微鞠躬敬礼。 一声清脆的提示枪响，比赛正式开始。 前面几场的搏斗温宁都没敢看，可是现在是冷英杰在打，就算害怕，她也没有躲开，眼睛一直盯着台上。 只见上面两人轻跳着移动脚步，以便控制身体不被对方偷袭，一边互相试探着。 蓝眼小心观察着眼前这个金帝俱乐部的新人王。 虽然个子很高，但是看得出他年纪不大，眼神再凶狠有什么用。 蓝眼狰狞的脸轻蔑一笑，打拳也是需要积累的。 想着便首先发动攻击朝冷英杰挥出一拳。 冷英杰动作敏锐，头往旁边一偏就躲过第一记攻击。 又极速弯曲左臂挡住蓝眼的第二记进攻。 右手快准狠，迅速朝对方出拳，疾如闪电打出一道残影，正中蓝眼左脸。 一连串的动作几乎一瞬间完成，台下的人们大声叫好。 温宁却吸了口冷气，手心里全是汗。 蓝眼吃了亏又被人群起哄恼羞成怒，左右快速挥拳而出向前打去。 拳头似带着风，打得呼呼作响。 冷英杰双手交叠护在胸前。 对方正好抓住这个空子，两只手控制住他的手臂，抬起膝盖就猛撞冷英杰腹部。 温宁吓得尖叫了一声，声音被淹没在拳场的嚣闹里。 她死死抓着胸前的衣服觉得喘不过气。 好像打在冷英杰身上的力道都传到了她身上似的。 台下的观众嚷嚷起来，特别是那些看拳的女人。 不满这个菲律宾人怎么那么狠辣。 冷英杰腹部吃痛被撞了几下后终于奋力甩开蓝眼的手。 再单手接住他又一次踢来的腿，猛然用力一掀。 压着蓝眼两人同时倒下。 台下一片欢呼。 冷英杰没有停顿，跨坐在蓝眼身上重拳砸下去。 一拳比一拳用力，跟蓝眼扭打在一起。 温宁害怕极了，冷英杰被打，她害怕，冷英杰打人，她也害怕。 这么打不会出事吗？ 一个紧身黑衣的光头在旁边用手比了三下，蓝眼还是没挣脱爬起来。 哨声响了，第一回合结束。 裁判拉住冷英杰的右手高高举起，大声宣布：“第一局，海鬣蜥胜。” 台下的女人们像疯了一样尖叫个不停。 温宁这才发现，原来看拳的不止男人，还有很大一部分女人，几乎占了观众人数的三分之一。 看她们的样子好像都是冲着冷英杰来的。 休息间隙，冷英杰摘下头套和护齿仰头喝水。 还没咽下去几口，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蓝眼就迎面冲过去扑到冷英杰身上，朝着他挥出重重一拳。 冷英杰即便反应很快也还是没有躲开，脸颊上一记重拳将他打倒在地。 还没咽下去的水合着鲜血大口就喷吐出来。 温宁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冷英杰，最先发现这个场面，失声尖叫“冷英杰。” 台下再次吵闹起来。 地下拳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可言，在这里甚至生死由命。 可是大部分时候拳手们都还是按规矩来，蓝眼这番举动惊呆众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残暴的赛事出现了。 冷英杰头撞倒在地神志有些恍惚，他好像听见了温宁的声音。 蓝眼凶狠着一张脸继续扑上来。 台下生性嗜血的男人们欢呼叫好着。 就这样，裁判还没吹哨，第二局就开始了 黑拳就是这么残酷。 冷英杰被压在身下挨着打不还手，眼神四处张望寻找，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被打懵了。 温宁不顾拥堵一直往前挤，嘴里不停叫着他的名字。 眼泪流得停不下来，千万别出事，冷英杰你千万别出事。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一个齐肩侧分卷发的女人也往下冲，口中还大喊着“海鬣蜥”。 环视许久，冷英杰终于在拥挤的人群中看见了温宁。 瞳孔骤然放大。 她怎么来了？ 这种地方她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子怎么能来！ 冷英杰死死盯着温宁的方向。 她脸色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牙齿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娇小的身躯陷在人堆里，站都站不稳。 她在哭，焦急惊惧的样子将冷英杰的心狠狠揪了一把。 “别过来”冷英杰大喊。 听到他的话，从观众席冲下来的女人在台口站定，满脸担心地看着他。 可是冷英杰眼睛一直在温宁身上。 温宁知道他看见自己了，他是在喊自己，不让自己过去。 此刻冷英杰心中早就忘了跟温宁的争吵，他只想赶紧带她回家。 她的眼泪打在他的心上，比蓝眼的拳还痛。 冷英杰奋力翻身，终于爬起来跟蓝眼拉开距离。 因为没戴头套和护齿占了下风很是吃亏。 蓝眼抓住这个机会每一拳都往他的头上打。 冷英杰为了自保，双手护着头。 蓝眼接着使出先前那招直冲他的腹部和腰侧。 没几下，冷英杰身上就开始流血。 眼尖的观众发出惊呼，“这个菲律宾人在护膝和鞋子里装了钢钉！这么阴险！” 温宁吓傻了，看着冷英杰身上血越来越多，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冷英杰很是担心温宁，知道要赶紧结束这场比赛不能继续下去。 他利用身高的优势拽住蓝眼的手，背过身就是一个过肩摔。 蓝眼几乎整个人从半空中被摔落在地，砸得一时缓不过神，被冷英杰抓住时机牵制住。 两人扭打着不分伯仲。 冷英杰知道只要一个人起不来，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可是他没戴头套，蓝眼这个卑鄙小人又一直专攻他的头部。 他只得死死压住他，就算还不了手，也要把他压在身下不让他起来。 蓝眼被冷英杰勒住脖子起不了身，下半身却还可以用力。 正好用膝盖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向上猛踢冷英杰。 奈何冷英杰就是不放手。 他的口鼻里都开始流出鲜血，还是死死勒住蓝眼不放。 蓝眼这个姿势本来就不好呼吸，身体又一直在大幅度猛踢猛踹，终于没了力气。 没想到眼前这个新人王竟是个不怕死的。 裁判开始在旁边高喊着抬手示意，一下，两下，三下。 哨声终于响了，冷英杰获胜。 三打两胜，这场比赛蓝眼输了。 冷英杰放开他，自己也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放松下来就两眼模糊瘫倒在地。 温宁穿不过人群，只是呆呆的看着台上。 他怎么了？冷英杰怎么躺下了？ 刚才跑到拳台边上的女人此时拉开绳索就爬上台去。 一把将冷英杰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