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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去世篇

    司马光进来,没看任何人,直接对高太皇太后说:是哪个奸邪劝陛下重施这个邪法?

    范纯仁立即闪到一边,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奸邪?这顶帽子压过来,他的终生就得被定性,连他的父亲都得被追贬!

    老混蛋又成功了,哪怕奄奄一息,他都震慑全朝!可天下怎么办呢?要知范纯仁并不是新党,他是看到了危险的现状,因国库又开始空虚了!

    青苗法、方田均税法被废,土地、农民又被地主们霸占,国家利益重新缩水,这样的实际问题谁来解决?这些司马光不管,我只管废!兴什么的?管我毛事!

    这是他一生最后的真实写照,有一句在他列传里流传天下的名句可佐证。什么责任、什么危险,他都能忽略掉!

    史载:当他以母改子改得最爽时,有人曾提醒他:这时否定,小心哲宗长大了会为父亲出头,那时再翻天覆地来一次,大宋朝可怎么办?老混蛋爱理不理“天若祚宋,必无此事”你自己做的事,要上天给你擦屁股吗?

    王安石去世后5个月的9月1日,司马光去世。和王安石一样终年66岁。他的葬礼规格是超高的,赠太师、温国公、一品礼服,银绢7000两,谥文正,以皇帝名义赏了块石碑,上面刻着“忠清粹德”另外,高太皇太后带着小哲宗亲临现场致哀,她本人还当众哭了几声…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安石死时,居然一无神道碑,二无行状。三元墓志铭。治丧时只有一个弟弟在场。至于之后的追赠、苏东坡的制文,是一让人玩味的讽刺。那居然是王安石平生大敌司马光说的一句话——“介甫文章。节义过人处甚多,但性不晓事而喜遂非,致忠直疏远谗佞辐凑,败坏百度以致此。今方矫其失,革其弊。不幸介甫谢世,反复之徒必诋毁百端,光意以谓朝廷特宜优加厚礼以振起浮薄之风”这些话除开头稍微肯定了下王安石人品外,没一处不是在骂人。

    再说司马光。政绩和人品不再多说了,现在看他的主项——历史。史学界有句话“千古两司马”即写《史记》的西汉司马迁、写《资治通鉴》的北宋司马光。这两人不仅都姓司马,著作也大体相当…

    那就说说我对这2部史学巨著、这2位史学巨人的看法。说两点:1《史记》是司马迁以个人之力在竹简时代完成的从上古至汉武帝朝的3000多年的纪传体通史;《资治通鉴》是司马光集众人之力在纸张时代完成的从战国至五代的1362年的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的草稿叫《资治通鉴长编》它是按照时间顺序把所有史料笼统的大杂烩的东西。但《长编》的作者并非司马光!两汉部分的作者是刘恕、魏晋南北朝和五代部分的作者是刘攽、唐部分的作者是范祖禹。将《长编》改编、改定成如今的《资治通鉴》正本的工作才是由司马光完成的。这其中,他的儿子司马康也做了重要贡献,所有的文字校对都是司马康完成的。

    2两本书都是通史。《史记》作者司马迁是汉武帝时代的人。那他的《史记》就从三皇五帝开写,一直写到当朝汉武帝。写书时敢于说真话,指出历代皇帝权臣的错误。更有甚者,他把西汉王朝的死敌项羽提高到了帝王身份,和刘邦一样享有“本纪”的待遇。反观《资治通鉴》,开篇从战国,结稿在五代末年,司马光本人生活在宋朝立国百余年的时代了。可半点本朝的事都不提!多么的明智,绝不惹半点麻烦。可这本书不是为了教人怎么当皇帝吗?那么本朝前几位皇帝的得失是最重要内容,你怎么彻底忽略了呢?

    这世上有些人是极特殊的个案。他们活着时是噩梦,死了后仍是个噩梦,不管什么事,只要和他粘上点边,立即就变味了。如司马光的葬礼。

    那一天,正巧是宋朝大赦天下的好日子。文武百官都要进宫去赞美皇帝,顺便唱歌跳舞玩个痛快。集体狂欢后,大家谈笑风生走出宫门,去赶下一个过场——给司马光吊唁。

    只是突然间他们被一个人拦住了。程颐堂而皇之挡住了队伍,在这队伍里有宰执、两制、三司、台谏,有亲贵,哪个都是他碰不得的,可他站得非常稳,面沉似水“你们要去哪”“司马光府啊”

    “去吊唁吗?你们都错了”程颐以一贯的教育家嘴脸给宋朝顶级官员群落上集体大课——子曰:如某天悲痛哭泣过,就不能再寻欢作乐。你们刚在皇宫里欢乐过,这时再去司马光府上吊唁,是对亡灵的不尊重…

    官员大队伍哑了,面对这扫兴的人,得怎么办呢?换一个人,哪怕他是帝师,这时也是自找没趣,官大一级压死人,当面斥责,背后出招,哪一种都能让他不死不活。可程颐就不同了,他是理学宗祖、当代大儒,尤其还端出了孔夫子,从哪一点上说,都动不得…

    沉默中有人打了个哈哈“孔夫子是说过哭的当天不能欢乐,可没说过欢乐那天不能哭嘛”搞个小怪,闪出个台阶,大家都退一步多好…

    可程颐不退,他是理学宗师,讲究的就是诚心正义、无愧天地,最厌恶的就是这类油嘴滑舌投机取巧的东西。他怒了,站在当街坚持真理,无论怎样都不放官员们走!

    这时官员队伍里走出一个人。前面说过:这世界很大,以程颐的神圣光环,也仍有极少数几个人不怵他。这人就是其中之一,现任翰林兼侍读苏轼。他笑嘻嘻走到程颐面前,转身面对大家“程大人说的是有根据的,这是汉朝名人叔孙通定下的礼仪,是很有名的啊”

    瞬间大笑。在场每个人都学识丰富,叔孙通…那是汉朝一衰人。程颐学谁不好,非得像这样的例子看齐!

    理学大宗师哪受过这个!苏轼在他眼里一直是个油嘴滑舌的极品市井小调的高人,青天白日下竟敢对他无礼!大怒之下,他转身就走。还好他理智尚在,没选择和苏轼单挑。和宋朝 第 164 章 体行礼,然后各回各家…

    回家后,又有新笑料传来。苏轼意犹未尽,在家里给程颐起了个绰号“鏖糟陂里叔孙通”鏖糟陂是开封城外一地名。非常偏僻,土里土气。这句话连起来读,意思就是在那偏僻的没人去的冒傻气的地方有个人叫…程颐…

    哇哈哈,全开封官员们都拍案叫绝,苏轼骂人都这么有水平…实在是高!程颐在没进京前,不管有多大名望,本质上就是洛阳伊水边上一农民,鏖糟陂里。亏苏轼怎样想得出来!

    欢笑在继续,在人们心中,甚至在苏轼心里。这只是一时的调笑,人生是需要嘲笑及自嘲的。这本是社交一部分。可谁能知道呢,就是刚才这个小玩笑,让北宋走上了灭亡之路…

    官场的噩梦——党争终于开始了!北宋朝从此刻开始变味…

    10月3日,大辽国遣使册封李乾顺为知夏国事。8日,西夏使者告哀。宋使穆衍、张楙前往吊祭。带去诏书“五路伐夏之地,等你将永乐城之战所俘军民送还,一准归还”

    12月,馆阁人员的考试,程颐作为当世 第 164 章 体喝彩,王大人威武!可令王岩叟勃然大怒的是:上一次贾易、朱光庭弹劾苏轼时,官方圣旨赦苏轼无罪。这一次他弹劾时,官方把上一次的圣旨收回来了。

    敢情他出手了居然还比不上贾、朱2人!圣旨赦苏轼无罪,是指有罪但不罚。追回诏书,那是认为苏轼根本就没罪,言官们指责错了!

    这就看出了王大人和其余各人的区别,无论河南的贾、朱还是四川的吕陶,从传统上来说都是宋朝官场的边缘势力。河南自古文风不盛,川人从苏轼开始才走出低谷,怎能和王岩叟相比?他有自己圈子,河北人,那一直以来都是北宋官场的核心力量!

    王大人突然间把矛盾无限制升级。苏轼算什么?考题不重要?他把火烧到了皇宫深处最神秘的地方!

    王岩叟说“愿陛下不以牵制之爱而夺是非之正,天下幸甚”希望皇帝不要因某些能影响你的人的特殊喜好而混淆视听,这样天下才会有福!某些人是谁呢?整个官场都知道,可没人敢说!这是苏轼的最大护身符,只要有这个在,天下虽大,没一人能伤害到他…

    什么是苏轼的护身符?女人!乌台诗案中,弥留之际的曹太皇太后为他求情。神宗去世后,苏轼迅速升官重回京城,无论谁反对都没辙,这是为什么呢?苏轼本人或许是在几年后的一个晚上才偶然知道,可坊间八卦早就传遍了京城…

    1088年4月5日的那天晚上,苏轼在翰林院里值班,这是两制官的工作特点,皇帝命令随时都会从宫里传出来,每天12时辰,必须至少有一位翰林在班上等着。那晚苏轼遭遇很奇特,宫里有人来,却不是传命令,而是召他进宫。他见到了高太皇太后和年幼的哲宗。太皇太后问“大学士进京前的职务是”“汝州团练副使”

    “如今何职”“翰林学士”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升得这样快吗”苏轼迟疑的回答说“是陛下的错爱”

    “不”高太皇太后摇头。苏轼更小心“是太皇太后的赏识”

    “不”高太皇太后仍摇头。苏轼一下站了起来“臣虽不才,尚知自爱,并不敢结交亲贵,图谋官职”说这话时他很痛心,升官不是官方的意思,就只剩下了同僚、上司的推荐,这对他来说是种侮辱,还被太皇太后当面质问!

    却不料高太皇太后说“升你的官,是神宗皇帝遗命啊。他当年吃饭时看文章看得入迷,每当那时,内侍们都知那定是你写的。他说你是奇才,只可惜没来得及召回你,他就去世了…”苏轼痛哭失声,太皇太后、小哲宗也都流下了眼泪…

    从这件事中,你能看出到底是神宗爱苏轼?还是高太皇太后本人的喜欢呢?一谎言而已!神宗的确爱才,乌台诗案不杀苏轼就是证明。但要说他有遗命召苏轼回京重用,就是搞笑了。他病危后连皇太子的册立都说不出话来,还有安排苏轼的闲心?退一万步讲,真有这样命令,高太皇太后就定会执行吗?

    她想做,她才会去做!这是元祐时期的铁律,唯一的主旋律!这时王岩叟明知她是苏轼的后台,仍动了苏轼,没效果后,居然直指后宫,把事挑明,把她暴了光!

    高太皇太后很愤怒,她很不理解为什么到现在还有人敢挑战她呢?如这个王岩叟,一普通京官而已,居然敢用她孙子的名义来警告她?没王法了嘛!

    当然她绝不会去想:王岩叟是言官,别说她只是太皇太后,就算皇上本人,也是照说不误。问题是皇帝在‘女中尧舜’的眼里也什么都不是啊?这一辈子她见得最多的就是皇帝,上至仁宗、英宗,下至神宗、哲宗,哪个都拿她没法,一向无法无天惯了的,突然间被个小小言官顶撞,她很不适应。不适应的结果是:她使出了之前战无不胜的必杀招数——撒泼骂人!

    就从这一刻起,宋朝金銮殿上的风气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