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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源起浮龙 第七章 被译出的日记

    秦阳好就是李庆要等的人,在之前短暂的相处中,李庆了解到秦阳好是个科班出身的历史爱好者,思来想去,翻译铜书的事情,可能真得麻烦他,

    说谈几句后,李庆终于正色道:“老秦,酒下次再喝,我们借一步说话?”

    “也好。”秦阳好早料到了这一幕,李庆这个人,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没有麻烦事,估计也不会在这里守株待着他这只兔子了。

    “姵姵,”

    李庆摸出两元钱,拍到周琪姵的手中,“这两元就当我预订了‘冒险家’,其他的钱,我下次来一并结清。”

    周琪姵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衡量这么做的风险,片刻后,说:“可以,我可以等你三天,在这三天里,我不会把这个故事说给另外的人听,先说好,你下次来,可就是两元一小时了。”

    李庆笑了笑,和秦阳好一起先后走出了后海六号。

    他们的离开,对于谢凯来说是一种解脱,而对于酒吧中的其他人来说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除了因为碰巧而紧随两人之后走出酒吧的一个瘦高身影与拿了钱打算今晚就此收工的周琪姵外,其余的一切都按照其原有的轨迹重复着,无论是欢声笑语还是烂醉如泥,莫有例外。

    到最后,谢凯还是没能如愿地替李庆付账。

    ……

    日落、月升。

    李庆颓然地坐在书桌前,在他的身前,摆放着一本铜书,铜书旁边,是四张看上去颇为凌乱的稿纸。

    在他掌心中,绯月周围的黑色秘文已经蔓延至十一点钟位置,再有四到五个小时,秘文便会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充满神秘意味的符号,将李庆接引向无垠的未知。

    书桌上的蜡烛已快要燃尽,烛心的火苗用它最后的倔强在黑暗中撑开一小片光亮,与斜射进来的惨白月光一起,照亮了稿纸上的黑色墨迹。

    稿纸上,是李庆在历经数十个小时的等待后,从秦阳好处拿回来的译文。

    没有出版信息,没有目录,没有序言。

    不是抒情的散文,也不是晦涩的古体诗歌。

    译文的内容,是一篇类似日记的东西。

    “厚照十二年六月二十九日,商王朝古遗迹开发与保护委员会发出召集令,号召国内具有专业知识的有志青年,以饱满的热情与昂扬的斗志,投身到一场号称足以改变世界、影响时代的发掘行动中去。

    作为商王朝古遗迹开发与保护委员会直属的二十七家研究机构之一,古四二七所当仁不让,率先垂范,由副所长兼考古处处长汪延明亲自带领先遣队远赴浮龙,驰援发掘现场,而我则很不幸地被点中了名字,成为了先遣队的一员。

    我的内心是抗拒的,但想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与王朝内卷的大环境,也只好妥协,在与父母拥抱后,我便与同事们一起登上了开往浮龙的商庆号火车。

    前路茫茫,回头望去,站台上的父母像是被定格在了某一幅画中,永远的停在了送别我的那一刻,我应该多跟他们抱一会儿的,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火车离站,呼啸远去,驶向未知。

    一路风雨,难见青山,商庆号里的氛围很闷,同事们闲聊间,有意无意中都对这次发掘行动持悲观态度,当汪所长来到我们这节车厢慰问并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这种悲观的情绪才得以缓解。

    初来乍到的我还没来得及和所里的任何一位同事成为朋友,师傅例行公事般拍着我的肩膀安慰了我一番之后便去了别的车厢和朋友玩牌,他的牌瘾不小,却总是输多赢少,完美的符合了赌徒的全部特征。

    师傅的离开也让我拥有了一片难得的私人空间——独自享有一个能容纳四人的座位方格,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总是惴惴难安。

    受过专业训练的女列车员十分友好,温婉美丽的她看出了我的不安和焦虑,贴心地为我倒了一杯水,经她提醒后,我心甘情愿的付出了五角钱的代价。

    商庆号上有些不对劲,……”

    译文戛然而止,在译文的下方,是秦阳好做的五点注释,以方便李庆这类史盲阅读:

    “1厚照十二年:‘厚照’为商王朝最后一个年号,这个称霸大陆一千两百七十三载的庞大帝国亡于厚照十三年,南北对峙的序幕就此拉开。

    2浮龙:泛指浮龙山脉,也指坐落于浮龙山脉外的浮龙镇。

    3商庆号:因承接了浮龙古遗迹开发运输工作而名留史的传奇列车。在商王朝覆灭之前,商字号列车的铁路运输系统曾贯通王朝南北,虽然其因‘高能耗’与‘不经济’两点时常遭受诟病,但在那个时代,不得不说这是一项了不得的超级工程,随着南北对峙局面的形成,‘商’字号列车辉煌不再。

    4汪延明:知名考古学者,浮龙古遗迹开发行动的幸存者之一。

    5列车员:商字号上的列车员由一批受过专业训练的高素质服务人员担任,在以前,一个中产阶级的男士如果能娶到一位列车员小姐做妻子是一件十分有面子的事情。”

    通篇览罢,从期待,到稍有动容,再到毛骨悚然,李庆凝视着铜棕色封面上古韵十足的繁复花纹,久久无言。

    试炼境中发生的事和这本类似笔记的铜书中记载的内容并不完全吻合,他没有在站台与“父母”告别,没有听到“汪所长”慷慨激昂的动员词,没有见到那位例行公事的“师傅”,甚至不是一个人独享四人座位,那杯水也不是由他付的钱。

    在关键的位置,铜书中的内容似乎总是与李庆的亲身经历有所出入。

    非但如此,这一切,与肖锦的描述亦是背道而驰,在那位超凡美妞的描述中,自己所经历的这个试炼境是迄今为止有所记载的觉醒试炼中最简单的一种: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原座位上读读报纸,看看风景,品一品那个时代所盛行的茶水,安安心心待上三个小时等待列车抵达南阳站便能完成试炼,觉醒超凡。

    如果一切都这么简单,那就太好了。

    就在李庆舒缓了情绪,准备再仔细琢磨一遍这篇译文时,忽然,窗户上闪过一抹光亮,将稀疏的枝叶的影子打在了玻璃窗上,紧接着,右下方一小片区域中的枝叶影迹便如受到某种神秘力量召唤的水流般汇成一束,沿着那从窗框伸出的枝干影子冲入了窗框中,与卧室受潮的墙壁融为了一体。

    这一步进行的极快,几乎只是在眨眼之间,若不是李庆五感敏锐超乎常人,根本就不可能发觉这等奇异现象,而只会将其当做一次普普通通的夜间巡逻。

    数年前,为改善居民治安问题,南联盟议会拟定并出台了《夜间治安巡守条例》,宁浦县当局积极响应,要求每一个住宅区都要有人巡夜值班,并且拨下资金为巡逻人员配备了照明用的巡夜灯,李庆曾经看老葛使用过,在夜间,手持巡夜灯的值夜人员就是一个巨大的光源,有鉴于此,在条例颁布后的几个月里,家居店里卖窗帘的商户可谓赚得盆满钵满,尤其是深色窗帘,更是直接就卖断了货。

    李庆心中咯噔一跳,这一刹那,连呼吸都有些停滞,但很快,李庆就恢复了平静,像是做完了读书笔记的夜读青年一样,若无其事的整理起书桌上的东西来。

    自从与秦阳好分别后,他就有一直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现在,他终于知道,这种感觉就是被暗中跟踪、暗中窥伺的如芒在背之感!

    来自超凡者的窥伺。

    窗户上的光亮很快消失,月影移动,随着最后一滴蜡油垂落,灯烛熄灭,卧室瞬间沉入了黑暗。

    李庆迫使自己不去想那融入墙壁的阴影,伸了个拦腰,往床头走去。

    借着起身转身,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清晰的看见,在卧室的一角,那里的阴影比平时浓厚许多,像是被披上了一块黑色幕布。

    当李庆躺下时,那团阴影已经移动到了书桌前,稍作停留后,阴影开始朝铜书蔓延而去,在与铜棕色封面接触刹那,像是触碰到烧红的烙铁,延伸出的阴影瞬间反弹而回。

    禁止查阅。

    重复数次,数次吃到苦头,阴影终于不再尝试,只静静地滞留在书桌前。

    李庆知道,操控阴影的超凡者绝对是在阅读那篇译文,一片寂静中,似还能听见纸张摩挲的沙沙声响,像是蚁虫在啃食纸张。

    不知过了多久,阴影终于从李庆的视野中消失,无声无息。

    李庆微微吐了口气,他被黑暗包裹,瞳孔有些散,说明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

    被跟踪的感觉是从自己与秦阳好分别后开始出现,从这一点来说,自己并不是阴影的目标。

    阴影真正的目标,是秦阳好。

    一个被超能者暗中监视的历史爱好者。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在与秦阳好的接触中,李庆并不觉得他有任何不妥或者特殊之处。

    李庆很困,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倦意逼迫他放空思绪,闭上双眼,沉入梦乡。

    在他掌心,围绕绯月的黑色秘文犹如最精确的钟表,从十一点钟位置向十二点钟位置坚定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