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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八章 清醒的人最受伤

    看着王言在院子里指挥着小孩子们摆造型照相,几个女人站在一起都露出了姨母笑,这是人类对真善美的最真实的反馈。

    半夜不睡觉扒拉手机刷着短视频,看着可爱的小朋友的可爱,看着恩爱夫妻的恩爱,看着有趣小情侣的有趣,总是不自觉的嘴角扬起,自己一个人痴痴的笑。

    当然很猥琐了,可总也夹杂着对美好的期许。

    许红豆夸赞道:“这些孩子带的都很好,尤其是小葫芦,健康活泼,聪明大方,以后啊,肯定有出息。”

    为人父母的肯定是喜欢别人夸自己孩子的,谢晓春咧着大嘴哈哈笑:“这小东西呀,就是在你们面前装人,在家里那就是活祖宗,难伺候着呢。不过果宝他们确实也不错,这帮小东西整天在一块,天天上房揭瓦,人嫌狗憎的,除了学习不好,那是吃的好,玩的好,身体好。也不用有什么大出息,快快乐乐的,开开心心的,以后能养活自己就行。现在社会多难呐,给孩子压力那么大的压力也没什么用,不如有个好身体。”

    娜娜撇了撇嘴:“看你说的好听,也不知道是谁,辅导小葫芦做作业直接变身河东狮吼。”

    “等你有孩子那天就知道了。”似乎是想到了那个场景,谢晓春一脸生无可恋的摆了摆手,“这就跟开车一样,不管你多好的性格,坐到了驾驶位就暴躁的不行。辅导孩子写作业也是,不管你想的多明白,看着她跟那抠手指头,那血压就噌噌涨,小兔崽子真给你往冒烟儿了气。”

    正在几人闲话的时候,胡有鱼跳了出来,拍着手说道:“同志们,同志们,菜都做好了,赶紧赶紧,搭把手,把菜都端出来,小葫芦你们几个赶紧去洗手。”

    王言笑呵呵的,很亲切:“好了,赶紧去洗手吧,以后有时间再拍。”

    “王叔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照片啊?”

    “拍照之前不是说了,今天晚上就发给你妈妈,放心吧,叔叔说话算话。快去洗手吧,小孩子要多吃饭,才能长身体,以后照相才好看。”

    糊弄着小不点儿们,一群人说说笑笑的架桌子,拿凳子,端盘子,弄着酒水饮料,一群大人们坐一桌,四个小孩子们也单独一桌,挺像回事儿似的往那一坐。

    坐东道的马丘山举着酒杯说话:“来一年了,认识你们这些朋友是我的幸运,感谢这一年来,大家对我的包容,爱护,关照。当然了,也要感谢王老师的信任,是他的投资,给我东山再起的希望与力量。还要感谢谢总,这一年来没少麻烦,这一次费心思的帮我出谋划策。

    我是要走了,但不是永远的离开,有时间、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望大家,说不定啊,我做大做强的那天,还要在这里开个店的,赔钱我都开。大家的情谊,我深深的记在心里,以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千言万语说不尽,我就不啰嗦了,都在酒里了,来,干了。”

    老小子十分干脆,仰头就是一杯白酒下了肚。王言等人喝酒的喝酒,喝饮料的喝饮料,也跟着喝了一个。就连几个小孩子,都像模像样的干着杯。

    谢之遥说道:“你呀,总算是缓过来了,有我当年认识你时候的意气风发了。”

    “嘿嘿……”马丘山小头一扬,标志性的伸手捋着头发,“也不行了,我现在是岁数大了,不服都不行。有点儿心气,但是也不多了。这一次要是再失败,我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王言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你可别这么说,好歹我是股东,你这就来上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我听着可是闹心。好好干,要不是看好你,我也不会给你投钱的。谢总不是还给你联系了投行么,等前两家门店做好了,说不定就起飞了。”

    “哈哈,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要不然我现在养老也差不多够了,就是贼心不死,这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就是奋斗。”

    马丘山哈哈笑,“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和红豆我们都是看好的,你们的缘分太大了,那么多的人,怎么就让你们俩在大马路上遇到了呢。这是天大的缘分,你们可得珍惜。结婚了一定要通知我,我必须参加。”

    许红豆有些不好意思:“马爷,你说的太远了,这才几天呐,还没到那一步呢。不过你放心,不通知谁,都不能不通知你,就是你不来,礼也必须到。”

    “厚礼,必须厚礼。”马丘山吃了一口菜,莫名叹了口气,“哎呀,当初我是第一个来的,娜娜是第二个,刚见她的时候啊,你们不知道,整天也没个笑脸,我在那打坐,她在那抱着腿发呆。后来啊,她就到小馆去工作了,一个月三千块钱干的劲劲的,这脸上也有笑模样了。”

    娜娜笑的有些勉强:“当时就是心情有些不好,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整天胡思乱想,越想越难受。是晓春看我没意思,给我拉到小馆里干活的,钱不钱倒是无所谓,就是充实了很多。没想到马爷关注的这么仔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马丘山笑的老神在在,硬装高人:“别看我整天的在那打坐,其实啊,什么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呀,就得高高兴兴的。挺漂亮的姑娘,一脸愁容的也看不出美貌了,就得多笑笑。”

    娜娜对着马丘山露了个笑脸,这次是真心的了。甚至眼睛还有些湿意,受不得别人的善意与关心。

    接着,马丘山又看向大口吃菜的胡有鱼:“老胡是第三个来小院的,跟娜娜其实差不多,也是有心事的。不过这小子啊,他会藏,一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啊,咱们院里就数这小子最深沉。他啊……”

    胡有鱼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老马,快喝酒吧,看你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啊,交代后事呢?来来来,都喝酒,今天啊,咱们不醉不归。”

    除了另一桌吃喝的四个小屁孩,这一桌的大人们的气氛并不很好,别离本就伤感,加上马丘山开始发了感情刀,自然更加的不快乐。

    胡有鱼最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同时也是马丘山确实击中他了,大男人的那种羞涩就上了头,脸都有些红了。

    不过他如此说,众人也都给面子,都笑着举杯,一起喝了一个。

    但是马丘山并不打算放过他,放下了杯子,夹了口菜下酒,又继续一边往杯里倒酒,一边说话:“看着了吧,老胡这是不好意思了,就是心里有事儿,可是他他就不说,自己藏着,自己难受着。再加上写的歌不满意,眼见的是一天比一天糟糕,就是混着活呢。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好了,换了个人一样。

    我看啊,就是王老师来了,帮着他搞直播,做视频,有人看那就有人鼓励,有人鼓励那就有了动力,这人呐,有了动力那就有了精神头,有了精神头,那眼里的世界也就变了。

    有什么事儿啊,也不能总是憋在心里。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而且很多时候,别人的安慰也没什么用,都说你要看开点儿,你要坚强点儿,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都是没疼到自己身上。不过日子肯定是要过的,你难过的过,和开心的过,那都是一天天的过。老胡啊,你现在这样就很好,要保持,要勇往直前。别一天天的在人前是吊儿郎当,人后又是深沉忧郁,我都怕你精神分裂了。”

    “去你的吧,你精神分裂,我都不带分裂的。”胡有鱼笑道,“我真挺好的,你们呀,也不用给我操心。你们说这老马也是,走就走了,非得在这煽情。我看呐,你就是没喝好,来老马,咱们俩单走一个,提前练练酒量,干了啊。”

    马丘山也干脆,二话不说,仰头就喝。

    说完了前两个,他按照顺序说到了大麦:“大麦啊,你来的时间短,咱们的交流不多。不过你最近的状态真的不错,跟你来的时候可是完全不一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写作呢,我听王老师给你说过,他比我专业,不过我还是要说,不管你是不是写作,都不能封闭自己,要多跟人接触。世界的多彩不是因为千奇百怪的风景,而是因为不同的人。你啊,就是欠缺这一点。

    当然我不是要教你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建议,毕竟一个人一个活法嘛。你最近就很好,不光从房间里出来了,话也多了不少,也愿意与人交流了,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有了改变。这就对了,人生的花路就在脚下,只管走就是了,坚持你坚持的,热爱你热爱的,早晚能成正果。”

    “马爷,谢谢你,你说的对,我就是要改变自己,就是要走自己的花路。我敬你一杯,嗯,我干了。”大麦是个憨的,说干就干。不过她喝的是啤酒,不过杯子要大了一些,吨吨吨就喝了一大杯。

    马丘山当然也喝了一个,他笑道:“你也是个漂亮的,就是要多笑笑才好。”

    大麦嘿嘿笑:“马爷,你这次出山是不是得剪头发啊?”

    “那是肯定的,我这重新创业,就是要从头开始。再说个人也得包装,必须打扮的让人一看就是商业精英。”

    “那你到时候一定要在群里发个自拍,我特别想看看你头发短了是什么样。”

    谢之遥哈哈笑:“别说,大麦这么一说吧,我都记不起你之前是什么样了。不过说的也没错,他之前打扮的确实是精英。背着头发,穿着西装,西装还不一般呢,手工定制,还是带马甲的,双排扣的,大皮鞋油光锃亮,特别有范。这次好好拾掇拾掇,让我也找找当年的感觉。”

    “那是,我那时候多大的产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们说,当时北京最好的办公楼,有我一层,你们就想吧。”

    马丘山又是扬头捋发,“不过你也是,你岁数也不小了,又是这么大的产业,也该找个媳妇,生个孩子了吧?那还能一直就这么单着?”

    “嘿,我都没说你呢,你倒是说上我了。在座的,你们给评评理,我这才过三十,年富力强的,人长的又帅,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还用的着他操心?老马呀,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都四十了,不是年轻小伙了,你才该考虑考虑后代的事儿,你父母在家不见得怎么发愁呢,还没心没肺的。”

    “得得得,咱俩谁也别说谁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马丘山不再说那些煽情的了,转而说起了他以前跟谢之遥的一些事儿,忆上了往昔,找寻着当年的感觉。又说着跟小院里的人一起发生的趣事,大家嘻嘻哈哈的,气氛热烈起来。

    或许有些不舍,但更多还是对不确定未来的憧憬。今晚的马丘山,很豪气,酒喝的很凶,直接就是全然不见以前装高人的模样,纯纯的大俗人一个。

    胡有鱼或许是被马丘山说伤心了,也或许是真的舍不得马丘山,酒喝的一点儿也不少,跟马丘山抱在一起讲着哥们情谊,一顿胡咧咧。

    大麦可能是受气氛感染,也或许平日里压抑久了,也是喝着酒。只是她的酒量不很好,两瓶啤酒就开始说胡话了。

    娜娜跟大麦是好朋友,大麦喝酒她也陪着喝,她的酒量就大不少,但是也不只一个大麦,马丘山跟胡有鱼两个总是招呼喝酒,也有些多了。

    谢之遥跟着凑在一起,他还是很克制的,不过许是看着马丘山的模样,想起了他自己的当年与现在,其实也并没有少喝多少。不过酒品还不错,没说胡话而已。

    谢晓春也喝了些酒,不过她有孩子要照顾,所以半路带着孩子撤退。

    清醒的,只有王言跟许红豆。他们俩基本没怎么说话,只偶尔提到了才说上几句,一直笑呵呵的听着他们的故事,吃菜喝酒说小话呢。

    喝到半夜,照顾着众人都回了房间,他们俩人自觉的打扫残局。

    “都不容易啊。”许红豆叹了口气,“他们都挺难的,马爷压力更大,我看他就是故意把自己灌醉呢。”

    王言笑道:“他毕竟辉煌过么,从云端跌落的滋味不好受,心理脆弱的,整不好都跳楼寻死了。不过你也别受影响,这世道,谁还没点儿故事,谁还没点儿难事儿?他今晚说的话啊,我就喜欢那一句。”

    “人生的花路就在脚下,只管走就是了?”

    “你看看,咱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赶紧干活吧,这一片狼藉的,且得干一会儿呢,果然是清醒的人最受伤啊……”

    第二天,喝最多酒,醉的最深的马丘山起的最早,这是他少有的早起,甚至已经调整了作息的许红豆都没还没有醒来。

    他谁也没打扰,只是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又闭着双眼站了几分钟,而后他独自一人拖着大行李箱,离开了有风小院,没有回头。

    云苗村青石板铺就的坑坑洼洼的路,是他走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