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送桑藜到小区，一路上江遇洲刻意走得很慢，只是再远的路终有尽头。

    “就到这里吧，谢谢你送我，我上去啦。”

    走出两步，又听江遇洲叫她。

    桑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以后遇到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

    桑藜转身，笑着点头。得知他喜欢自己，真有事也不会去麻烦他，亏欠人情，她还不起。

    顾逢秋昨天应酬到很晚，怕打扰桑藜，去了客房睡。醒来发现桑藜不在，握着手机走到阳台，想打电话问问她在哪里，就看到楼下相拥的两人。

    又是那个男人，桑藜走出视野许久，他才离开，还挺深情。

    烦躁，想抽烟。

    桑藜进门，迎面碰到顾逢秋，他看起来心情不快。

    她边换鞋边问，“你吃午饭了吗，我给你带了……”

    砰——回答她的只有明显带了脾气的关门声，她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夜深人静，顾逢秋回来，穿过明亮的客厅，在主卧门前驻足，突然想起什么，低头嗅了一下身上的烟味，松开了门把手，往浴室走去。

    洗完澡，吹干头发，他轻手轻脚上床，长臂一伸，揽住桑藜，克制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

    原来的班主任休完了产假，桑藜不用再看班，轻松不少。

    学校大群里发了一则通知，原定去邻市某贫困县支教的某位老师摔断了腿，现急招一名老师替补。

    桑藜想也没想，立刻报了名。最近和顾逢秋的交流越来越少，气氛莫名有些压抑。她甚至下班都不积极了。

    出发去支教那天，顾逢秋还在出差。桑藜怕打扰他，没有打电话，只留了封信在客厅的茶几上。

    也许分开一段时间对两个人都好，平时上班那么累，回家应该是疗愈，而不是空耗心神。

    邻市靠山，支教的地方就在一处山脚下。冬去春来，金灿灿的油菜花漫山遍野。门前屋后，杏花桃花，争相开放。

    桑藜是农村人，对这久违的田园风光倍感亲切。

    爬上小山头，极目远望，天地广阔，云蒸霞蔚。置身其中，只觉心旷神怡，什么烦恼都不足为道了。

    拍了很多漂亮照片，下意识想分享给顾逢秋，最后还是发了朋友圈。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回家，看到她的留言。

    *

    顾逢秋是三天后的凌晨到家的，打开门，一片黑暗，只有窗户透出些微光亮。背后走廊的灯光倾泻进来，在地板上投射出他孤单的影子。

    他瞬间意识到，桑藜不在家。

    玄关、客厅、主卧的灯依次亮起，床上一片平坦，她真的不在。

    摸出手机打给她，无人接听，明知道她晚上睡觉都会静音。

    顾逢秋强压下心慌的感觉，折回玄关换了鞋，拉着行李箱，坐到沙发上，疲惫失落压垮了背脊。

    茶几上，花瓶插着郁金香，瓶里的水快要见底。

    拨开掉落的花瓣，他看到了桑藜留的信：

    我去邻市的XX县XX中学支教一年，事发突然，没能当面告诉你，不辞而别，我很抱歉。

    很多话说不出口，写下来要容易得多。

    顾逢秋，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说好演戏的，我逾越了。当初结婚，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如今目的达到，只剩下一纸证书的羁绊。

    我们从来没有认真谈过话，不知道你真正的想法。除了那个，我感觉不到你哪里需要我。很多时候，我为你心动，却分辨不清你是在演戏还是出自真心。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我害怕痴心错付，越陷越深，提出离婚也是想及时止损。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我不想让它掺杂怨怼。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请一定要明确郑重地告诉我。如果不喜欢，我们便好聚好散。

    最后，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少喝酒，多开心/笑脸。

    纸上的字迹工整圆润，字里行间可窥见执笔之人的心性。

    看到桑藜说喜欢自己，顾逢秋起伏的心绪被奇异地安抚，紧皱的眉头舒展，胸中郁结一扫而空。他将信对折，妥帖收好，可以安心休息了。

    喜欢桑藜吗？他也说不清，只知道每次出差回家，最想见的人是她。

    不知不觉中，对桑藜的存在早已形成依赖，养成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