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黑暗（2）

    “臣，参见皇爷。”

    毛镶跪在了朱元璋面前。

    这个地方，他不知道每天要来多少次。甚至，他比朱元璋更加清楚，永安宫里的陈设。

    “起来吧。”朱元璋抬了一下手。

    毛镶立刻走到朱元璋身边，把朱元璋扶起来。

    “陈则武，现在在干啥呢。”

    “皇爷，陈则武他已经睡了。按着您的吩咐，臣派了原先锦衣卫的精锐，都是臣的左膀右臂。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陈则武。”毛镶小心的回答。

    朱元璋嘴巴动了动，“把人撤回来吧，换别的人盯着。该如何，就如何。”

    毛镶一愣，“臣遵旨。”

    他知道，朱元璋应该是心软了。

    伺候在朱元璋身边多年，毛镶可以敏锐的捕捉到朱元璋的每一丝感情的波动。他甚至可以比朱元璋更先察觉到，情绪的变化。

    “明儿一早，严和刚弹劾李伯昌。只要皇上下旨，你就拿了李伯昌。”朱元璋突然的，眼射锐光，“记得，不准动刑。”

    “李伯昌若是伤了一根汗毛，咱砍了你的脑袋！”

    毛镶唯唯诺诺，“臣记住了，绝不动刑。”

    走出永安宫，这是朱元璋为数不多的去看天上的星星。天色有些阴沉，能看到的星点，也很快被云遮住。

    朱元璋眯着眼睛，手指着天，刚要开口，又把手放下。

    “你是老天爷，咱怕你。今儿，咱敬你几分。但愿，你可别亏待咱大明朝。”朱元璋自个儿笑了笑，“旁的不要，国运得五百年。”

    想到这儿，朱元璋笑的更灿烂了。

    笑容平息之后，朱元璋和毛镶在永安宫后面的园子里走动。

    这几天，马皇后一直和朱允熥住在一起。朱元璋的永安宫，也难得的清静许多。

    “你说说，陈则武在云南时，治军如何，理政如何。”

    毛镶耳朵听着朱元璋的话，他知道朱元璋想要的答案是什么，“皇爷，陈则武他在云南，确实是为大明朝做事的。”

    朱元璋笑道，“废话，不然那个阿瓦国王，是怎么回来的。”

    “这个陈则武，机灵得很，而且也变得油滑许多。咱呐，是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在朝廷里，打拼出来的。”

    毛镶没有接话，这个时候，最好的就是让朱元璋自己去说，去想。

    两人，坐在夏夜的永安宫里，临近着那一块菜地。地里，种着的还是陈则武、李景隆从南洋带回来的地豆。

    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毛镶听着朱元璋在说话。

    渐渐的，远处的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奉天殿门口的钟，也敲响晨钟。

    “前面，上朝了？”朱元璋问道。

    毛镶点了点头，“是，那确实是上朝的钟声。”

    朱元璋看着奉天殿的方向，声音很小，喃喃自语，“严和刚，应该是要开始上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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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时所需，共计白银八十九万两。如今，云南已定。臣请皇上下旨，免云南、广西、贵州三省百姓两年赋税。”

    朱标连连点头，看向了杨士奇，“户部，你说。”

    杨士奇大步出队列，“回皇上，战后减免税额，这是历朝历代的传统。如今，西南三省，百废待兴，百姓正要开垦荒地，以安生活。因此，臣以为，吏部潘大人，说的极是。”

    朱标还在点头，“可，准了。拟旨，传交户部。云南、广西、贵州三省，鼓励开垦耕地。朝廷三年内，不收税。三年后，不加税。”

    接到旨意后，杨士奇跪在地上，“皇上圣明，臣代百姓，叩谢圣恩。”

    朱标笑了笑，“你代百姓没用，得百姓自己来说。”

    接着，朱标环视众人，面带微笑，“还有谁有奏本，一并奏来。今儿，咱们把大明朝的事儿，都给清了。太后寿辰那日，朕不理政。”

    “皇上纯孝，大明之幸，大明百姓之幸。”百官齐呼。

    一直站在人群里的严和刚，瞅准机会，一步跨了出来，“皇上，臣有奏本。”

    “何本。”朱标笑问道。

    严和刚看了一眼朱标，又看了一眼陈则武，拿出揣在袖子里的奏本，“弹劾之本。”

    “臣刑部侍郎严和刚，弹劾原大理寺卿、吏部尚书李伯昌。”

    顿了一下，不顾周围的唏嘘之声，“皇上，李伯昌在任大理寺卿时，正值空印一案。然，李伯昌身为大理寺卿，却玩忽职守。对空印一案，不接、不审、不理、不报，以至激起民愤。现有山东德州府百姓，两万四千人，上万民书。”

    呈上这份万民书，严和刚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李伯昌为吏部尚书时，对湖广布政使单康，以及湖广官察，不尽职。以至于，湖广官场杂乱，百姓苦不堪言。”

    “臣，奏请皇上，严查李伯昌，将其入刑部大牢。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铜审。”

    陈则武静静的听完这些话，心中冷笑：这哪里是弹劾李伯昌，分明是在弹劾他。

    朱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抿嘴，目光一转，“韩宜可，你说说。”

    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书韩宜大摇大摆可走出来，“皇上，臣不知。若是李伯昌真如严和刚所言，那臣为都察院御史，竟然不知。臣请皇上，治臣渎职之罪。”

    韩宜可跪在了地上，脸上一片淡然。

    这里，有他施压，除了毛镶，没人敢把李伯昌抓进去。

    而实际上，韩宜可并不是在帮李伯昌。他这么说，单纯是因为严和刚弹劾时，事先没和他通过气。

    朱标微微皱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所奏不实，再查！”

    严和刚也不再争，直接退回到人群之中。然后，再以一种看客的身份，看着周围的众人。

    “梁国公，这哪是弹劾李伯昌啊。这是，在弹劾陈则武呢。字字不提陈则武，却字字都是陈则武。”武将勋贵那一列中，郭英冷笑道。

    蓝玉摸了摸鼻子，“这些的狗日的文官，就见不得俺们打胜仗。”

    索性，蓝玉从武将勋贵的队列中跑出来，“皇上，臣也要弹劾。弹劾那个严和刚，他那是狗嘴塞了驴蛋，满嘴骚气。那么多年了，皇爷都说了，这事儿过去了。严和刚依旧还提，这是抗旨。”

    周围一片哄笑，郭英拉回蓝玉，“梁国公，您可不能这么说。那狗啊，才不吃驴蛋呢。”

    朱标也是忍俊不禁，无奈的摇摇头。

    只有陈则武，自始自终，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他就是想看看，这一次，又是什么样的手笔。寡欢太叔的朱元璋与我聊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