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志向

    吏部负责考核的官员对何贄的评价相当高，称他是这几年淮西的地方官中表现最为突出的一个。

    何贄强忍心中欢喜，在吏部官员临走前暗中塞了一个大红包，让他回到金陵，替自己多多美言。

    不久就有喜讯传来，吏部经过商讨，并呈报天授帝后，直接提拔何贄为淮西盐运司大使，负责淮西盐铁等事务。

    这可是一个相当吃香的官职，知府也不过一个五品，盐运司大使可是从四品。

    由七品的知县，一步跨到了从四品，连升五级，这在大梁的官场中绝无仅有。

    一时间，何贄的府门前人声鼎沸，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盐运司衙门设在庐州府，所以等完成交接工作后，何贄就将赶赴庐州府。

    临行前，他叫来王然，“阿然，老夫遇上你之后，可谓时来运转，这次升任盐运司大使，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你随我一同去庐州府如何？”

    “多谢县尊美意，镇西军组建在即，我还是想投身军伍。”

    王然婉拒，他算是看明白了，何贄就是想把他带在身边，遇到困难好替他出主意。

    但他没兴趣当一个幕僚，只想干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何贄起身道：“阿然，丘八有什么好做的，老夫也不瞒你，老夫很器重你，我有一子一女，那个儿子，想必你也听说过，与废物没什么两样，所以，我想你做老夫的女婿，老夫百年之后，何氏由你当家！”

    ……

    王然惊讶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何这是要他做上门女婿？

    说白了，还是想将他绑在何氏的车轮上。

    那他这辈子不就等于给何氏打工了？

    “老夫的女儿映雪，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倒也是大家闺秀，你娶了她，不算吃亏！”

    何贄脸色一冷，王然这小子有些不识抬举啊！

    难得老夫这么器重他，竟然还不乐意？

    换做旁人，早就跪在地上叫爹了！

    王然道：“我怕是配不上小姐啊！麻雀怎么能配凤凰呢！”

    “……”

    何贄盯着王然好一会，气的一甩袖子，道：“罢了罢了，老夫不为难你了，你既然这么想投军，那就去吧！”

    王然讪讪的退下，等王然走后，帘子后走出两个女子，正是何贄的发妻李氏和女儿何映雪。

    李氏一脸怒气道：“这就是你为映雪选的人，我看也不怎么样嘛，我们家虽算不上一流士族，但也是官宦之家，他真是不识好歹！”

    何映雪模样标致，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清秀，她自从知道何贄替自己选了一个夫君，就托人打听王然的事情。

    得知他竟然只是姑父家的一个家奴，何映雪还以为老爹抽疯了，才会打算将自己嫁给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贱奴。

    可又知道他从叶孝海手里救出表哥，还识破了叶孝海偷袭的诡计，帮助老爹守住了县城，她又觉得他是一个非比寻常的人。

    偷偷的窥视之后，她觉得此人平平无奇，既没有才子的脱口成章，也没有豪杰的谈吐不凡，实在不知道老爹器重他什么？

    何贄叹息道：“妇人之见！有些人夸夸其谈，有些人表里不一，只有此人藏巧于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可惜他志不在此，区区一个何氏根本打动不了他，眼下天下局势风云变幻，这小子要么一飞冲天，要么就得死在战场，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李氏诧异道：“这小子真有老爷说的那么邪乎？”

    何贄道：“我早年在京城学艺，略懂些看相之术！”

    何映雪眉眼低垂，不知再想什么。

    镇西军的组建，比王然想象的要快，在何贄任命下来的第二天，就坐实了消息。

    朝廷将抽调淮西八府之兵，共计两万八千人，缺口部分的八千兵源将进行招募。

    至于统帅一职，暂时还悬而未决。

    这令徐廉非常上火，他在金陵的人脉催促他要尽快剿灭叶孝海，如此才能博得朝廷大佬们的赏识，他们也好在其中运作。

    方玖找来王然，告诉他舒县的守备营将进行裁撤，只保留二百人，剩下的三百人全部划入镇西军中。

    “我已经听县尊大人说了，你执意投军，既然如此，干脆你帮我带大家去镇西军！”

    方玖的官职没有调动，仍然留在舒县，但他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有一大半要去镇西军，这令方玖很是难过。

    镇西军成军之后，必然会有所动作，说不定就要西进与北魏作战，他的这些兄弟不知要死多少人，只有将他们托付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才行。

    王然是县尊都看重的人，能力毋庸置疑，只是资历尚浅，还要磨练。

    “我哪有资格带领大家？都尉莫不是开玩笑？”

    王然推辞道。

    方玖神色凝重道：“我说有就有，方承，你过来！”

    王然这才注意到方玖身后还有一个少年，怯生生的，像个姑娘。

    “这是我儿子方承，从小就怕生，性格懦弱，这次也要加入镇西军，还请阿然你以后替我多加照看！”

    方玖道。

    方承看了眼王然，声音如蚊子般道：“然哥。”

    王然苦笑道：“方将军，听闻你三代单传，真的舍得让儿子从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像我这样的孤家寡人，没有牵挂，死了也就是一捧黄土，所以才想着投军搏个出身。”

    方玖叹气道：“我总不能庇护他一辈子啊，以后的日子还得他自己走，军队是个神奇的地方，弱者能锻炼成强者，强者也会变成怂蛋，希望他能走出自己的路来。”m.

    方玖对方承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然哥！”

    “表哥！”

    霍胜和王贤见到王然，顿时激动的上前相拥，几人才一段时间没见，却感觉过了几个世纪。

    “这是新收的小弟？”

    霍胜看着王然身后的方承道。

    王然向他们介绍方承是方玖的儿子，两人都很惊讶，心里佩服方玖是个狠人，将自己的儿子往军队里送。

    不日就将开拔离开舒县，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到这里。

    在蔡府为奴的日子恍如昨日，一切历历在目。

    几人在县里闲逛，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蔡府前。

    这里承载了太多的记忆，想到蔡松、范麻子，王然几人牙根痒痒，不行，日后要是飞黄腾达，一定要回来找蔡松算账。

    “小蝶姐！”

    王贤眼尖，一眼就看到正在门口倒泔水的女子是郭小蝶。

    郭小蝶曾对他们帮助很多，几人心里都对郭小蝶抱有好感。

    尤其是以前的王然，那可是立誓非郭小蝶不娶的。

    只是曾经娉婷袅娜的郭小蝶，现在穿着一身破布麻衣，披头散发，脸上脏兮兮的，活像个叫花子。

    她见到王然几人，赶紧放下泔水桶，就要走回府里。

    却被霍胜拦住去路，王贤心疼道：“小蝶姐？你怎么变这样了，倒泔水的活，怎么是你能做的？”

    郭小蝶无奈道：“夫人视我为眼中钉，没将我乱棍打死就算运气好的了。”

    原来何贄升官后，何夫人在蔡府的地位越发不可撼动，连蔡松都要低声下气的同何夫人说话。

    何夫人掌握大权后，立马就将郭小蝶从黄氏身边赶走，命她去后厨打杂。

    为了杜绝蔡松的念头，何夫人还让人将郭小蝶的脸划花，原本迷倒众生的容颜，此刻已是丑八怪，便是丑二娘都比她要好看，所以郭小蝶每天将脸弄得脏兮兮的，遮掩伤疤。

    “实在是太过分了！”

    王然攥紧拳头，指甲钳入肉里，血慢慢的渗出。

    郭小蝶苦笑道：“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从她决定宅斗何夫人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

    只是她没料到会失败的这么彻底，连她唯一的本钱也没了。

    王然道：“我去求县尊，让他找何夫人拿回你的卖身契，注销你的奴籍！”

    “不必了，怎么能为了我这么一个女子，劳烦县尊大人。”

    郭小蝶连连摇头，眼泪如珍珠般一颗颗掉落。

    “吆，还真是感人，你们几人别仗着同县尊大人有点交情，就想插手我们蔡府的事情！”

    范麻子不知何时钻了出来，对王然几人冷嘲热讽。

    王然见到范麻子道：“这不是蔡老爷跟前的老狗腿吗，怎么，你现在能代表蔡府了？”

    范麻子气急败坏道：“贱奴，别以为现在翅膀硬了，就敢在我面前嚣张！老子告诉你，唉！唉！你们搞什么，想打我？哎吆！救命啊，有疯狗咬人啊！”

    霍胜和王贤抄起地上的碎石，朝着范麻子就是一顿痛揍，方承看的目瞪口呆，思索了一会，有样学样，直接捡了根木棒，就向范麻子打去。

    三人围着范麻子好一顿打，蔡府里听到范麻子的惨叫声，跑出了好多家奴，他们见范麻子被打，也只是看着，却无一人上前帮忙，可见范麻子的人缘之差。

    “够了！”

    “跑回蔡府撒野，你真以为老夫是泥捏的？”

    蔡松脸色阴沉的走出来。梦想是泡沫的千秋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