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次见面

    第二章

    宋阮一路小跑，隔着铁艺的大门栏杆，看见一个没穿制服的帅哥。

    不是物业。

    宋阮加快了脚步跑到门口，很有礼貌地隔着大门和人说话。

    “您好，请问您找谁？”

    门外的人脸色有些僵，是那种由于尴尬而笑不出来的僵，但不明显，只是宋阮很敏锐，所以察觉得到。

    “小朋友，请问楚衿楚老师是住在这里吗?”

    这时候宋阮突然发现，这个男人长得有点好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表现一种很温柔的处事风格，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感。

    就是眼神不太好，怎么和别的好多人一样都觉得自己没成年呢？

    “啊，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宋阮很严谨，先了解清楚才敢开门。

    男人看着宋阮这紧张又细致的样子，没来由地想笑，只是场合不合适，所以脸上只是浮起了淡淡的微笑：“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楚老师叫我来的，是叫我来给我当面指导一下论文的。”

    “啊...”宋阮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头，给人打开了门。

    由于刚才充满防备的对话，宋阮陷入了新一轮的尴尬，因此他一路除了很有礼貌地打出手势带路，其他什么也没再多说。直到把人带进了屋子，面见矜姨。

    “阮阮，怎么随便把人往家里带呢？”

    矜姨是一个人老心不老的小老太太，知道来人是谁，但就是想逗逗宋阮。

    “...诶?！”宋阮惊愕又害怕地看着这个被自己引进屋子的男人，一时之间连话都忘了说。

    “他他他说是矜姨叫他来的啊...矜姨不认识他吗？！”

    楚衿和男人对视一眼，终于没忍住，同时笑出了声。

    “逗你的，傻孩子，这也上当。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我新收的学生，何难。”

    名叫何难的男人在轻声笑，声音低沉又好听：“小朋友，吓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男人揉了揉宋阮脑袋，安慰人。

    宋阮不喜欢被陌生人碰，朝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躲开了何难的手。

    何难看出来了，也没有多说什么，自然地放下了手。

    “小何，吃饭了吗？”

    “没吃呢，楚老师。早上有个紧急手术，做完就十点多了，我看您跟我定的时间快到了，我就直接过来了。”

    手术吗？原来是个大夫呢。宋阮暗暗想。

    “正好，”德高望重的楚女士站了起来，“阮阮做饭手艺不错，今天请你尝尝，平时可轻易吃不到呢。”

    宋阮被夸得害羞，红着脸跑进厨房拿多一副的碗筷。

    何难点点头说了句打扰了，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在了沙发上。

    宋阮走过来，站到何难的公文包边上。

    “何医生，我可以把您的包挂在衣帽架上吗？”

    何难看着善解人意的宋阮，会心一笑，点点头。

    宋阮拿起公文包，顺手一指：“公用卫生间在那里，里面放了洗手液。”

    说完，宋阮跑去挂公文包了。

    很好，很有礼貌，很会察言观色，很懂分寸的好孩子，何难看着宋阮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赞扬。

    三人都在饭桌边坐定，矜姨十分有主人精神地朝何难一笑：“小何别拘束，阮阮很好相处的。”

    确实，半年前何难就在跟着楚衿做学术研究了，论生疏，还是何难和宋阮更不熟一点。但这是何难第一次和楚衿同桌吃饭。楚衿这个前辈学者，不喜宴饮不喜无用社交，也是有这个水准，所以更显得人清高，再加上楚衿对学术又严谨到严苛，因此即使是何难这样心理素质相当好的人，也会下意识收敛起锋芒来。

    其实楚衿也明白何难的行为举止是因为什么，她什么不明白呢，只是这样措辞能让何难不这么拘着而已。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有些心疼孩子罢了。

    宋阮没有急着入座，而是先给矜姨盛好了汤，放在矜姨手边，又微笑着询问何难：“何医生，您要先喝汤吗？”

    何难定定地望着宋阮，半晌，他站起身将汤勺从宋阮手里抽了出来：“小朋友，我只是楚老师的学生，你不用这样客气。”

    宋阮觉得大拇指的皮肤有些酥麻，那里刚刚被何难的手轻轻蹭过，何难的手是干燥温热的，宋阮在那一瞬间的肢体接触中感受到这点。

    宋阮有一瞬间的发愣。

    好在只有一瞬。

    “啊...”宋阮想辩解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好了阮阮，不和他客气，下午你俩给我把猫爬架装好。”

    “我自己就可以的，矜姨，您和何医生改论文吧。”

    “如果下午阮阮还跟你这么客气的话，”矜姨直视着何难的眼睛，“小何，那你就可以直接带着你的论文走了。”

    宋阮有一瞬间的表情僵硬。

    又来了，又来了，矜姨总是这样，每次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地客套的时候，矜姨总能想到办法让他被迫钻出外壳。

    这个何难，到底是有多让矜姨满意啊。

    宋阮气得多吃了一只梭子蟹。

    新鲜的梭子蟹清蒸出来味道很鲜美，但是宋阮吃多了过敏，今天这是仗着自己有了理了，就算是歪理吧，也敢耍个小性子了，吃完第二只梭子蟹，又把手伸向了第三只。

    矜姨张了下嘴想开口拦，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因为何难比矜姨动作快。

    何难直接伸手在宋阮伸向梭子蟹的爪子上轻轻拍了一下，把宋阮那点“贼心”和“贼胆”彻底给拍了回去

    “小朋友，少吃点螃蟹。”何难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严厉，很轻微，但足以让宋阮引起注意。

    “我...我吃得下的。”宋阮眼神闪烁地小声狡辩。

    “吃得下也不准再吃了，看你的面色气血两亏，螃蟹太寒，你吃多了会难受的。”男人说着，轻轻握住了宋阮的手腕，在宋阮白皙的手背上轻轻弹了一下。

    不是很痛，但弹红了宋阮的脸。

    “小惩大诫，吃饭。”

    何难镇定自若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而宋阮却开始低着头默默扒拉饭。

    矜姨撑着下巴，笑看俩人逐渐互相卸下防备。

    宋阮的手艺确实很不错，何难认可了楚老师的观点。色香味俱全不说，可以尝得出来宋阮在做饭的时候很用心，火候很恰到好处，调味也很注意楚老师的身体状况，是偏清淡但是能让楚老师吃得舒服的口味。

    幸好今天楚衿做的量够多，否则还真会不够吃。

    何难觉得自己的心有被温暖到，但他没有表露。

    “阮阮，去睡个午觉。”矜姨等着宋阮将锅碗瓢盆都摆进了洗碗机，手指一伸，让宋阮上楼睡午觉。

    宋阮有些难为情，他都二十二了，还被长辈这样事无巨细地关照，尽管是一直在负责给他做心理治疗的长辈。

    宋阮的脸上浮起来不自然的红晕。

    “睡不着就玩会儿，你累了，去，上去休息会儿。”矜姨笑得慈祥，走过来安抚似的拍拍宋阮后背心。

    矜姨是对的，宋阮一直维持着高度精神集中，以他的心理状态，确实是很大量的损耗。

    所以宋阮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上了楼。

    何难站在楚衿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切。

    “坐吧。”楚衿指了下沙发。

    何难微微一点头，等楚衿坐下后，也坐了下来。

    “这次的论文做的不错，SCI可以争取一下的，小何你很棒。不过参考文献这里可能需要做些修改。”

    何难听得很认真，记好了楚老师说的要点。

    这一谈就是两个小时。

    其实楚衿才不会因为宋阮和何难不熟络就为难何难，她只是在提醒宋阮做自己。何难也明白楚衿的意思，所以没有为难宋阮，先往前迈了一步。

    正事谈完，楚衿站起来活动一下上了年纪之后略有些僵硬的肢体：“小何，去叫阮阮起床了，这么睡晚上又要失眠了。叫醒了就跟他去拼猫爬架。”

    “好的楚老师，不过，您的猫呢？”

    “还没买呢，我先买个猫爬架看着。”

    何难觉得楚老师这话有点意思，也跟着笑了一下。

    “去吧，我去花园转转，你们聊。”

    何难会意，转身上了楼。

    宋阮没有关房门，因为他不困，也就没睡，过于紧张让他心跳有些过速，所以他正坐在在中央空调的风口下面吹着冷风玩手机。

    何难走过去的时候便感觉到吹在身上的冷风温度有些低，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小朋友。”

    宋阮抬起头，脸上的笑还未褪尽。他在看动漫，发弹幕的网友们太有才，他正笑得开心。

    “...啊，何医生啊。”

    宋阮有点被小小吓到。

    “起来。”何难朝宋阮伸手。

    宋阮没有把手搭上去，只是自己一扶地面站了起来。

    “何医生，我不是小朋友，我二十二岁了，早就成年了。”宋阮忍不住多这一句嘴。

    “是么，对不起，”何难一脸真诚，扶了一把没站稳的宋阮，“但是我三十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个小朋友。”

    虽然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六七这样子，长得也太人畜无害了点。何难心内补充道。

    “您叫我小宋就行。”

    “阮阮，楚老师这么叫你，对吧？”

    “对，但..但是...”

    “我觉得这个名字和你一样可爱。我也这么叫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