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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侄子

    刚到医院,林深就请求去了趟厕所,自己那处一直都不太舒服。

    “哇噻!深哥你怎么来啦!”周衍还输着液,虽然身体还不能大动,但精神很足,一看见林深就极有活力地招呼。

    林深弯了弯嘴唇,偷瞄了眼坐在沙发上还在和医生聊天的男人,快步走到床边,“我来看看你啊。”

    周衍仗着他二叔一时半会顾不上自己这边,拉着林深就开始吐苦水,“我好惨啊他们虐待我什么也不让我吃!”近一米八的男生撒起娇来林深也是头一回见,只得宽慰他现阶段吃什么还得听医生的,要他快点好起来,身体养好了才能吃好吃的。

    要说吃东西什么的才不是周小少爷的终极目的,“深哥,”周衍看似有些苦恼又遗憾地叹了口气,“你别看我现在这样,这只是因为你来看我了我高兴,唉其实还是吊着精神的……”

    林深立刻有点紧张,担心的话还没出口,只听得对方继续道,“伤口还挺疼的,手唉也用不上劲儿……今天都周六了,刚医生叮嘱住院也要一个多星期……您看我这几周的卷子,是不是可以不用写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林深有些好笑道,“你先养好身体,作业的事情……”

    “深哥你看!”周衍说着撩起上衣,向决定他在接下来一周能否拥有一段快乐时光的小林老师展示自己经受的创伤。

    小腹右下方的伤口被纱布贴着,隐约能看到些沾在皮肤上淡黄色的碘酒痕迹。林深被拽着手指去轻碰那受了苦的身体,白色纱布太刺眼了。他不喜欢医院,也最见不得这样的画面。

    “阿衍。”

    手指被立刻松开,扯下衣服盖好被子端正躺姿,周衍的动作一气呵成。

    林深还没回过神儿,就听得身后有人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二叔!我什么都没做!” 周衍眨巴着眼睛把自己努力埋进被子里,一旁的周全看见了忙不迭地要他注意伤口小心动作。

    “哎对了,我来介绍一下,”反正自己还病着,况且有外人在,他二叔不能把他怎么样,“这是我班主任,林深,我深哥。”周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硬是把面朝他的小林老师转了个身,“深哥这是我二叔,你们快认识一下。”

    周衍的劲儿不大,但林深担心他的伤口,也就顺着力道转过去——

    两人挨得很近,林深差点儿踩到那双看上去把自己卖了都买不起的皮鞋,他扶着床沿站稳后被迫仰起头,“……您好,我是周衍的班主任林深。”

    心脏砰砰砰地,嘴巴莫名有些发干,他不安地抿了一下。

    面前的男人看不出情绪,在林深觉得自己就要被就地处置了的时候,对方退后半步让出了一个较为舒适的社交距离,随后极绅士地伸出一只手,“原来是林老师。你好,我是周仲予。”

    男人的手掌干燥宽厚,很轻易地就将林深的手指手心包住了。

    手背被指腹缓慢地摩挲,对方没有要立即放开他的意思,“我……”他有点无措地被握着,掌心变得更潮湿了。

    周衍一直仰躺着,从他的角度看不到他深哥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由不稳当到僵直,再到更加僵直。他不由得啧啧感叹,深哥可是在学校教师队伍中出了名的威武不能屈,由此可见他二叔登峰造极的凶残程度。

    不过作为小林老师忠实的拥护者和崇拜者,周衍觉得自己有义务救偶像于水火,虽然对方陷于水火的这件事似乎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他清了清嗓子,“二叔,爷爷知道吗?”

    “知道什么?”周仲予松开手里握着的软腻皮肉,皮肉瞬间随着主人退到了床头角落里。

    周仲予垂眼看着他这不知所畏的侄子,冷声道,“是知道你逃课去网吧,还是知道你大考小考年级垫底,嗯?”他又想起来那个刺眼的61分。

    “我、我错了二叔……”周衍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该庆幸自己刚做完手术。”流速似乎有些快了,周仲予注意到这一点,抬手准备去调输液器——

    “呜啊深哥救我!”周衍惊叫着一把将林深拽到身前。

    被强行夹到两人中间的林深:“……!”

    手还没有碰上输液器的周仲予:“……?”

    攥着林深手腕并躲在林深背后鬼哭狼嚎的周衍:“我二叔又要打我了我还是个病人!”

    周仲予很难得地怔了下,随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完成了他本要完成的动作。不过比起管教这个不省心的侄子,此刻他更乐意逗小孩。

    于是他将错就错,“怎么,林老师不赞同我的教育方法?”小孩没吭声,微垂着脑袋板板正正地站着,周仲予忍住了想要拨开那碍事额发的冲动。

    男人话里话外尽是威胁,此情此景夹杂着背后周衍的悲情渲染,林深理所当然地认为男人就是要打他的学生。

    “哦,是不是现在的教育都不提倡体罚?”

    ……这话可太耳熟了,林深闭了闭眼,被逼无奈张口道,“您、您平时就该好好管教,而不是成绩出来了或是出了问题才找原因……家庭环境很重要的,小孩犯错那都是有家长的原因……”

    小林老师吧啦吧啦讲了一大通,后来委屈劲上来了,“怎么也不能打人吧……小孩会很痛,还要、还要擦好久的药才能好……”他吸了吸鼻子,想起上次被塞着口球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的一顿打还心有余悸。

    周仲予听着声发觉男孩状态不对,他抬眼掠过神情已经有些呆滞了的侄子,示意十七,找了个把林老师请出去说话的理由,将人暂时带了出去。

    几分钟后,周衍盯着他二叔离开的背影,一把拉住一旁的小五,“哥,这么多年,你跟在我二叔身边一定很辛苦吧。”

    小五默默抽回手,十分公式化地道,“这是我分内的事。”

    病房对面是院方安排的一间休息室,周仲予将小孩带进去,安排十七守在外面。

    本来只是感同身受,这下林深哭得更凶了,被拉进来的一路迅速哭成了个泪人,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肯定要挨打了。

    “坐好。”周仲予没再把人往里带,提着小孩腋下将他放在一旁的矮柜上。

    男孩哭得眼睛湿漉漉的,眼泪仍止不住地往外冒,“呜我错了别打我……”

    周仲予垂眸看着这张湿润的小脸,叹了口气,探身抽了几张纸巾。

    手里的纸巾很快被浸透了,他干脆把纸巾盒捞过来抓手里,一张一张地往外抽,想要止住这个水龙头。

    林深仰着头,有来不及擦掉的水珠顺着滑进了脖子里,男人注意到后仔细地将那条湿痕抹掉了。对方的眼神很专注地落在他的脸上,林深攥着柜边,脚尖踮着地面,视线混沌,大脑也混沌。纸巾轻轻柔柔地,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擦拭,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擦眼泪。

    哭泣声止住了,小孩呆呆地看着他,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周仲予手里的纸巾还没来得及丢掉,这双圆眼睛竟又默默盛满了水。

    “没完了是不是?”周仲予伸手掐了一下小孩哭得通红的脸蛋,另一只手还举着纸巾盒。

    没人在他面前这样哭过,周衍都没有,大约也不敢这样。十七那几个从小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孩子更是不可能在他面前这样。

    男孩右眼眼尾处有一颗浅褐色的痣,小小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便将它露了出来。周仲予抬手,拇指轻轻蹭过那处,“我是为什么打你,罚你?”他不自觉放缓了语气。

    “呜……”林深小幅度地抽噎着,缓过来的大脑开始老老实实思考男人提出的问题,“我嗯……我做错了嗯你才打我……”

    他想要抬手抹一下眼睛,却被男人拉开手腕后用纸巾蘸走了水汽。

    “可我嗯……我是第一次……我什么都不懂……”

    男孩哽咽着,像只委委屈屈的小狗,周仲予将纸巾盒放在一旁,抬手将人搂进怀里,缓缓拍着后背,“嗯,我知道。”

    待怀里的身体平静下来,周仲予盯着小孩头顶翘起的一撮呆毛,问出了他的猜测,“是不是不舒服?”

    午饭前取掉尿道棒后,男孩共去了三次卫生间,时间都很久,每次出来情绪都很低落。

    “下面疼……”林深去厕所的时候脱下裤子自己看过了,那处是红色的,尿尿的时候也痛,他觉得自己肯定被弄坏了,害怕又委屈地独自撑过了好几个小时。

    周仲予抬手把那撮呆毛按下去,又安抚似的揉了揉,“领你去做个检查。”

    埋在怀里的脑袋摇头拒绝,“可不可以不去……”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林深觉得难堪,他不想被陌生人看到自己这里。

    “乖点,检查一下,医生看过就不怕了。”周仲予轻捏着男孩哭得潮热的耳朵,把人往起捞了捞。

    -

    “先生……”躺在诊疗床上的林深拉住了周仲予的大衣,独自被留在这里他有点害怕,“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在这里陪我。

    秦越给器械做好消毒后回身,看着好友双手插兜仍站在一旁,似乎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哟怎么,还不放心把自己小孩留我这儿?”

    周仲予看着他,淡淡道,“一小时后我们回【致和】。”

    “好嘛好嘛。”秦越心里暗骂了对方一句老奸巨猾,利落地套上手套准备开始干活。

    小孩不耐痛,冰冷的器材还没等推入就挣扎着“不要”,再加上旁边周二少的默许纵容,秦越只得一边感叹着“浪费”一边给这孩子的阴茎头部擦了点短效麻药,还是一种进口的草莓口味。

    “这地方很脆弱,你这小孩又娇气得厉害,不过我看过了,只是有点轻微的红肿,擦点药就行。”秦越边摘手套,边叮嘱周仲予,“今明两天让他多喝水多排尿。”

    随后他又对着仍躺在床上的脸红红的小孩道,“觉得疼也得忍着,多排尿才好得快。”

    “哦……”林深抿唇应着,又很听话地对着医生重复了一遍男人教他的话,“谢谢秦叔叔。”

    秦越微笑:“……没关系。”

    林深在里间穿裤子,耳朵留意着帘子外面断断续续的交谈,直到听到一句并非安慰性质的“真没事儿”,他才放松下来。

    这位医生也同他们一起回到了住院楼,林深一进门就撞上十七和周衍不同程度的关切目光。眼睛虽然还有点肿,但心情还不错,小林老师冲他俩弯起嘴角。秦叔叔好像和小五哥出去了,只剩下男人在和全叔交代着什么。

    周衍观察着他小林老师的神色,逗人开心似的故意道,“我都饿瘦了深哥,火锅是吃不成了,好想吃水煮鱼啊,烤串也行,或者下次来看我给我带份烤鸭成吗?”

    十七抱臂靠在一旁笑道,“还烤鸭呢,你就别给你二叔添灵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