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狗吠
父母结婚的第一天，李云就对柳风下命令：你睡下铺。 柳风说：“凭什么？” “凭你是我弟，就得听我的。” “你是小学生吗？搞什么东西？我说你是我哥了吗？” 李云二话不说就把柳风的东西都扔到了上铺。结果扔过头了，那书包越过床铺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嚎。 柳风真想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但理智和教养让他只是攥紧了拳头而已。 这不是李云第一次挑衅。 头一回见的时候，双方父母各带着彼此商量结婚的事，李云就在桌子底下用脚来回踩他新买的白鞋，害得他回去用牙膏涂鞋刷了一个多小时。父母婚礼当天，李云又故意把果汁洒在他衣服上，然后大摇大摆地掉头走了，这被柳家的人看见，柳风的二姑悄悄跟三姑说： “小风要受苦了，你看李灵是个正经女人，怎么她儿子是这副德行，我要是他妈，我得扇得他屁股脸都开花。” 柳风到卫生间去把那衣服换下来，一口气没喘，一句话没说，他知道今天是他爸最重要的日子，他不能给他爸丢人。 “还是我们小风懂事啊。”人们总是说，今天这个场合当然也不例外。 “三婚结个狗逼的婚。”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李灵在那儿拎着婚纱训斥李云，李云这么说。 “啪”地一声打过去，柳风愣住，一动不敢动。他看见被打了的李云也像他一样，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 “跟你爹一个死样子，要滚滚远点！”李灵在李云背后狠狠骂道。 柳风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李灵看见他，立刻换上副笑脸过来，亲昵地揽着他的肩要他回去吃好玩好。 “衣服阿姨回头给你买新的，你别跟你哥一般见识，那个死孩子任性得要命，半点儿比不上你的。” 柳风以为买衣服的事就是说说，没想到李灵真的给他买了新的，还是两件，不一样颜色，叠得整整齐齐地让柳风他爸给他拿过来。柳风不好意思，跟他爸说，其实污渍都洗掉了。柳林就跟儿子说，你收下，这是你李阿姨的心意。 于是他跟他爸搬去李灵家的时候，他就把那两件新衣服原封不动放进了行李箱。 家里煮饭的阿姨见到他俩来很开心，张罗这个摆弄那个的，最后跟柳风说让他看看他跟李云的房间，可宽敞可大了呢。柳风疑惑怎么两人不分开，他真不想跟李云住一间屋子，那人性格真的不好相处，阿姨就解下围裙说，这么大房子要是一人一间太孤独啦，李总就让你俩一起培养培养感情嘛，学习啊玩啊都在一起多好。 好什么啊，一点儿也不好。想到李云那个死样子，柳风就觉得光自己懂事真的屁用没有。 “阿姨今天最后一次来啦，以后厨房就交给你爸爸啦。” 柳林微微欠身道：“哎，您照顾小灵辛苦啦。” 柳风便拖着行李箱去了他跟李云的屋子。 李灵刚进门就听见书包砸在地上的声音，于是立刻过来，看见李云站在那儿威胁柳风，于是立刻上前帮柳风把书包捡起来放在下铺。 “云，你怎么一点儿不懂事，你是哥哥，要照顾弟弟。” 李云撇撇嘴，抗议道：“不要！” “什么不要，哎，小风，你睡下铺啊。别跟你哥换。” “谢谢阿姨。”柳风很有礼貌地点点头。 “李云你跟我过来。”李灵把儿子往外一拽，李云就满脸不服气地跟了过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对弟弟不能好一点儿吗？” “谁是我弟弟？那不就是个外来货吗？” “你再说我揍你啊，你别太过分，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四个人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 柳风一贴枕头就迷糊住了，睡得正香的时候李云从上铺探头把他喊醒，他立刻烦躁起来。 “哎，外面好吵，什么死狗在叫啊，你去把窗户关了。” “凭什么是我去？” “不然是我去吗？老子在上你在下，你说谁去？” 柳风憋着被吵醒的怨气，晃晃悠悠地起床去关窗，发现窗户本来就是关着的。 “……窗关着呢。” “那你把窗帘拉上。” “……” 柳风回到床上要继续睡，刚拉上被子闭上眼，李云又开始作弄他： “还是好吵，喂，你聋的吗？听不见狗叫声吗？” 柳风觉得莫名其妙，他听了一会儿，外面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听不见啊？你幻听了吧？” “哎，操，我懒得跟你说，你去客体茶几第二个柜子把我耳塞拿来，快去，我困得要死。” 我也困得要死啊混蛋。柳风边在心里暗骂边只能安慰自己做完这些就能继续睡了，然后就梦游一般开门去了客厅。 恍惚中听见二楼传来什么异声，他以为进贼了，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晚上听着有些吓人。这房子周围没什么人，他一时间有点心慌，以为或许真是进贼了。他找到李云的耳塞正准备回去，突然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大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叫李云来看看，结果靠近楼梯口的时候就听见李灵跟他父亲激烈喘息的声音。 “嗯，再深一点，对，就是那儿……啊啊啊啊……” 柳风吓了一跳，大晚上的，这是干什么，按摩呢？他还以为是贼。 柳风挠头回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李云站在房间门口靠着看向他，他又被吓一跳。 “你吓死我了，给，给你。” 李云一把夺了他递上去的耳塞，蹬蹬蹬爬到上铺，柳风听到他骂道：“什么破房子，隔音这么差，外面狗叫里面人叫，操他妈的臭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