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芊芊的事后

    林芊芊被咬了。

    她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之中，不断地喘着气，大脑完全被舒服的感觉所占据，什么都无法思考。在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慕蔚然在做什么。当她第一次体会到Alpha的信息素进入身体是什么感觉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

    在林芊芊终于理解了什么，惊恐地推开慕蔚然的时候，事情已经来不及了。Alpha已经轻易地在她身上留下了气味，留下了印记。

    “嘶……”林芊芊无力又绝望，她喘着气，狠狠地瞪了一眼对方，心里满是惊慌与无助。她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开始思考该怎么和陆思解释。当她轻易地想到，陆思似乎并不会需要她解释的时候，她反而感到更加绝望了。

    “你累了吗？”慕蔚然慢慢地从她身体里退出去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遗憾。她居然好像还想继续，但林芊芊绝对没有办法承受更多了。她胡乱地点点头，把脸埋在了酒店的枕头里。

    林芊芊好累，她累得怀疑自己会昏过去。她本来想着速战速决，做完了，把事情解决了就回家，她才没想过要和慕蔚然在酒店过夜。但现在看来，她可能还需要再休息一下才能走。

    Alpha在她身旁躺下，亲昵地搂住了她。林芊芊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把她的手推开。这一切都太荒谬了，这是林芊芊不喜欢的人，这是林芊芊的情敌，这是林芊芊今天才第一次认识的Alpha。但她们上床了。她们来酒店开了房，林芊芊没有反抗，她配合地和对方做爱，被慕蔚然弄得高潮了好几次，最后甚至还被做了临时标记。

    她充满嘲讽地想：啊，我终于也迈入滥交人渣的世界了。

    慕蔚然被她推开手之后，又转而去摸林芊芊的头发。她缓缓地给林芊芊梳理长发，林芊芊没有感到不适，也懒得阻止她。

    赤裸身体躺在陌生人身边的感觉真奇怪。这怎么想都很危险，如果事情传出去，林芊芊恐怕名誉不保。她皱着眉想了想，又觉得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件事，比起她，更该受到道德审判的显然是慕蔚然。

    头发似乎被撩起来了，林芊芊睁开眼，正好看到Alpha变态一样的举动，她嗅了嗅林芊芊的头发，然后对林芊芊温和地笑了起来：“你的气味真的很好闻。”

    “嗯。”林芊芊毫无感情地应了一声。她好像是被夸奖了，但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陆思其实不喜欢林芊芊的气味，这也是林芊芊习惯性地每天都用喷雾把气味掩盖住的原因。其实陆思还算是体贴温柔的情人，她不太喜欢林芊芊的信息素这件事，她并没有当着林芊芊说过。林芊芊努力地告诉自己，这也是她的伴侣贴心的表现。

    不过，现在比起这个……林芊芊用手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腺体，咬牙切齿地开始瞪着慕蔚然：“我没说过你可以咬吧？”她实在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她现在又委屈又生气，甚至有点想哭。

    临时标记并不是什么大事，过半个月左右就会消散掉，陆思应该也不会太在意这个，林芊芊并不会因为这个迎来婚姻危机。

    令她难过的是，就连这种无关紧要的临时标记，陆思都不愿意给她。

    林芊芊这辈子第一次被标记，居然是在和情敌一夜情的时候。

    怎么会这样呢？她想想就委屈得快要落泪——她只是想要正常地恋爱，和喜欢的人结婚，被彻底标记，过上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呢？

    “陆思那里有问题吗？”慕蔚然显然理解错了，她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愧疚和后悔：“我能做什么吗？需要我去和她说……”

    “不要！”林芊芊立刻叫了出来，她凶狠地瞪着慕蔚然：“我和你没有见过面，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对吧？”心脏跳得好快，林芊芊有些慌乱：她绝对不能让陆思知道她和慕蔚然见过面，她早就承诺过不会干涉陆思和别人的交际。

    慕蔚然愣愣地看着她，轻易地理解了她的意思。她有些遗憾地点头：“嗯……”既然这是林芊芊的愿望，她也只好尊重对方了。

    林芊芊见她点头，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很快又想起了什么，看着慕蔚然的眼睛确认了一遍：“你答应过我的，以后不和陆思来往了。”

    “对。”慕蔚然看着脸上红潮仍未散尽的Omega，甚至感觉有些无奈：她们才刚刚做完，林芊芊就开始提别人了，再怎么说也无情过头了吧。

    这种事情，好歹等到明天早晨再说吧？她看着林芊芊，望着对方现在十分正经、甚至显得有些冷漠的表情，又想起不久之前对方脸上满是情欲的可爱表情，突然就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脖子上的咬痕看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呢？林芊芊用手指触摸着伤口，甚至有些焦虑，好想立刻去照照镜子。但她现在好累，身体几乎没有力气，她只想睡觉。她望着一边的Alpha，对方显得放松又自在，一点都不尴尬，显然是已经做惯了这种事。

    其实，她看上去那么漂亮，看起来也算事业有成……

    林芊芊下意识地开口了：“你总是这样吗？”

    “嗯？”慕蔚然看着她笑起来的时候，林芊芊才发觉她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太近了。其实林芊芊会习惯性地想要与别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她们之间刚刚才发生过那种事，这也是难免的。

    “就，就是……”林芊芊默默地咬牙两秒钟，才用小了一点的声音说：“像现在这样……和第一次见面的人上床？”

    “嗯。”女人应答得很快。她看着林芊芊，显得轻松而坦然。

    我就知道。林芊芊觉得有些头痛，对方完全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的样子令她觉得对话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她早就意识到了，慕蔚然和陆思一样，都是缺乏社会普遍认同的道德观的人。

    如果是平时，林芊芊绝对会就此住嘴。但今天的林芊芊一定是有哪根筋搭错了——否则她现在也不可能答应Alpha的那种要求。她望着慕蔚然，叹了一口气：“你，你就没有想过和谁好好地恋爱吗？”反正再也不会见面了，她一点都不介意会招人厌。

    “你看，随便找炮友的话，也会遇到陆思这种有家室的人吧？这样不好，你知道的吧？”林芊芊挺起胸膛，试图向她展示正常人、普通人的价值观：“而且健康上的风险也……”她突然发现慕蔚然毫无顾忌地盯着她裸露的胸部看，立刻有些气恼地扯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慕蔚然只是懒洋洋地倚在床头，温柔地看着她笑，由始至终都没有试图否定什么，也没有试图和林芊芊辩论。她耐心地听林芊芊说完那些好像在劝风尘女子从良的话之后，才慢吞吞地道：“我喜欢做爱。我没有想过要和谁结婚，我只是想做爱而已，有什么问题呢？”

    林芊芊觉得自己好像要对这样的话免疫了。她皱皱眉：“你去正经地恋爱也可以做爱。”

    “我倒是不介意。”她听到了慕蔚然的轻笑声：“不过，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啊。”

    怎么会找不到？林芊芊觉得这怎么听都是借口。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试图做任何努力。她最后又强调了一遍：“你答应过的——”

    “嗯，以后不找陆思玩了。”慕蔚然甚至学会抢答了。她认真地望着林芊芊，带着期待的神色甚至显得有些乖巧：“那我可以找你玩吗？”

    林芊芊大脑一片空白。

    她过了好几秒才压下把枕头扔到Alpha脸上的冲动，她咬牙切齿地道：“不行，我不是说过吗，我不认识你了！”

    什么叫“玩”？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这么严肃的事情说得像是约幼稚园小朋友拍皮球一样！

    林芊芊不想再和她说话了，她气鼓鼓地走去浴室。浴室的玻璃是透明的，她站在浴缸里的时候发现慕蔚然侧躺在床上，像是在隔着玻璃观察什么鸟类一样悠闲地望着这边，显得妩媚而诱人，便近乎粗暴地拍下了让玻璃雾化的按键。

    怎么会这么气人呢？林芊芊咬着嘴唇洗澡，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她倒是没有像电视剧里被强奸的人那样觉得自己被弄脏了，她只是普通地觉得出了汗就该洗澡，顺便该洗掉陌生人的信息素。

    还好慕蔚然有好好地用避孕套，没有弄在里面，林芊芊完全不用担心避孕或者性病的问题。

    总体而言……林芊芊一边洗澡，一边不太确定地想，她今天的损失似乎也不大。

    不，假如林芊芊想通了，她其实也没什么损失——非要计算得益和损失的话，林芊芊损失了道德和贞操，但她可是赚回了她的妻子啊！

    她努力地洗着脖颈上的细小伤口，努力地告诉自己，她也并不难受，她其实也舒服到了，除了慕蔚然这个人有点让人讨厌之外，一切都……

    一切都……很好？

    林芊芊不知道为什么，完全笑不出来。

    她呆呆地站在花洒下面，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林芊芊说不定成功挽回了自己的妻子，这多令人高兴啊，但是，但是……

    她不期然又想起了浴室之外Alpha熏人的花香，慕蔚然的信息素太有辨识度了，她一下子就又想起了栀子花的香气。

    看起来风流多情的Alpha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陆思。

    短暂的迷茫令她停下了动作，林芊芊开始淋着热水发呆。

    她真的，应该这样做吗？

    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一直以来的生活，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不对的是什么呢，是她想要挽回陆思这件事吗，是她找了慕蔚然这件事吗，还是，她和慕蔚然上床这件事？

    又或者……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可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