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跑路

    四，

    又一月后，北边边疆军营。一名士兵掀帘进入军帐中，手里拿着一个包裹和一封信，对着在伏案制定作战计划的聂洵萧禀告到：“禀主帅，您的家书，和一起送来的东西。”聂洵萧并未抬头，只摆手让士兵将东西放下，但那低垂的眼里染上了几分喜悦。

    等到士兵出去，聂洵萧立刻放下笔，拿起桌上的写着王爷亲启的家书，是祁初墨那漂亮的温婉小楷，聂洵萧嘴角弯起，迫不及待的拆了开来：王爷，安好。距您出征已有一月有余，甚是想念。北方寒冷，叫人捎了几件厚实的衣服，不要着凉了，望君早日凯旋。落款祁初墨。

    聂洵萧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喜悦，看来这人果然想我了。聂洵萧将信折起，放在了枕头底下，又将桌上那连同送来的包裹拆开，的确是几件厚实的衣服，只不过天气还没有转凉，暂且穿不了，聂洵萧便将这些衣服放置起来了。

    ……

    王府，祁初墨坐在桌前，手握毛笔，正在练字。纸上的字笔锋犀利，不像家书上的温婉小楷。温婉小楷是祁临轩的风格，这笔锋犀利的字才是真真的祁初墨。

    祁初墨喜欢聂洵萧，可聂洵萧喜欢的是祁临轩，祁临轩是那样的好，他不及他的万分之一。祁临轩是侯府嫡子，出身高贵，十七岁中举，成为太子伴读，但却英年早逝。而祁初墨是庶子，母亲是落魄家族的千金，不受宠，抑郁而终，他在府中倍受欺负。是祁临轩，他的哥哥，将他从这泥塘里拉出来，带在身边，给了他一个庇护，祁临轩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也是对他最好的人，可他却对哥哥喜欢的人动了妄念，五年前，哥哥病逝，这份妄念萌芽开来。随后他嫁入了王府，为了这份妄念，活成了祁临轩的样子。

    祁临轩喜欢白衣，祁初墨也时时身着白衣，可终究不是那个人；祁临轩写得一手漂亮温婉小楷，祁初墨也练了这温婉小楷，但这字迹终究不同，还是带着一股他本来的字的那种凌厉的味道；祁临轩脸上总带着让人舒服的笑容，祁初墨却始终学不来，反倒成就了一张面瘫脸。不过他是祁初墨，他只是祁初墨，成不了别人，学成了不伦不类的样子。

    他还信了那句：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学了做饭，每晚做给他吃，可饭菜却时常凉透。

    他隐蔽起了自己所有的锋芒，为了成为男妻，放弃了仕途，困在这宅邸之中。他这五年都活在两人共同编制的骗局里，聂洵萧将他当做祁初墨的替身，可他却幻想着聂洵萧能喜欢上他。那晚之后，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依旧与聂洵萧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做着平常事。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梦该醒了……

    姜卓推门进来，走到祁初墨的身边，俯身对他说到：“公子，都准备好了，何时出发？”

    “今晚。”……

    五，

    半月后，北方边疆，天气转凉，聂洵萧翻出来他的王妃送来的厚实衣物，本想找个温暖，可这一找，找出了一个惊喜，这惊喜惊得他内心拔凉拔凉的。

    聂洵萧在衣物中翻出来了一个信封，上面同样写得王爷亲启，可这笔迹却不是他熟悉的温婉小楷，凌厉的笔锋张牙舞爪的呈在上头，聂洵萧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将信封拆开了，入目的是与封面同样的笔迹，给人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压迫感。

    书信：王爷，吾十岁与你初次相见，那是哥哥第一次带你来府上，那年哥哥中举成为了你的伴读，第一眼相见我便觉得你是除哥哥之外最好看的人。在那日之后，你时常来府中，在那湖中小亭与哥哥谈笑，我坐在一旁，对着你们傻傻的笑，那段时间我也很开心。你们是那样的登对，你为了哥哥放弃了皇位，你这唯一的嫡子、太子殿下辅佐庶兄登上皇位，只因皇帝不能娶男妻。可你终究还是没有娶他，成为男妻则断仕途，哥哥才华横溢，是那么骄傲，你不忍心断他仕途。从第一次见面起，我时常跟在哥哥身边，哥哥对我很好，是这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你爱屋及乌，对我也很好，你成了天底下对我第二好的人。这份好，竟让我起了妄念，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可你与哥哥两情相悦，我是那个插足者，我一直将这份妄念藏在心底。可是五年前，哥哥病逝，我嫁入王府。侯府这么多庶子，是我特地请求的，我对父亲说，只有我与哥哥最是亲近，更能坐稳王妃这个位置，给侯府保持荣耀。我自断仕途，我想着成为你的男妻，你应该可以慢慢喜欢上我吧，毕竟日久生情。可那晚你醉酒，与我行房事，喊的是哥哥的名字，我明白了原来你只把我当做哥哥的替身，对我的那点好，不过是我自作多情臆想出来的。我该梦醒了，我该做回自己了，我从出身开始便一直受着身份的束缚，如今我想挣脱这个束缚，去看看大好河山，不再困于府邸之中。从你收到家书的那一日起算起，一月后昱南王男妻，褚湘候庶四子祁初墨病逝，从此世上再也没有祁初墨此人。假死出逃，乃是牵连家族的重罪，我想你为了哥哥的家族也会替我隐瞒吧。如若你要来找我，将我抓回去，继续困于府邸之中，那我宁愿早日下去陪哥哥。愿你往后安好，今生，来生，生生世世不再相见，愿你与哥哥往生能相伴终老，不再遗憾。

    聂洵萧看完之后，脸上尽是怒色，立马唤了人进来，想让人去找他，可是又想起他那句相当于找我我就自杀的话，又摆了摆手，让人出去了。他现在思绪很乱，他需要好好想想，太阳穴那里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