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雨停
也是从那天开始，洛又时开始按时吃药，定时去做检查，也不再抗拒做心理疏导，他的状态逐渐的好了起来，按照标准再过一周就完全可以出院。 他的专属医生从接触他开始，就一直知道他的心里有个化不开的心结，那是他心理问题的根源，尽管他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趋近正常，但是他始终都不愿与任何人诉说他的那段经历。他在洛又时住院初期尝试给他做过催眠，洛又时如梦后，话说的不多，反而一直在流泪，有时候哭的身体一直发抖，洛又时从小本应该就有一些轻微的心理障碍在的，而后受到了更加严重的刺激，才会导致现在这恍惚的精神状态。 医生见过数百个病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件事是难以释怀的，可能和他人有关，也可能和自己有关。 但洛又时窗边每日更换的红玫瑰告诉着他，他的症结和一个人有关。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洛又时主动找了他。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洛又时敲开了医生的门，缓缓开口道：“医生，我想和你交流一下。”洛又时坐下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不知道怎样开口似的，医生刚想去做引导，却看见洛又时的脸转向窗外，他愣愣看着外面，或者是在看太阳，或者是在欣赏流动着的云。 男孩思考的时候很漂亮，睫毛在阳光下照射，在脸上投出了一小片阴影，阳光有点刺眼，洛又时眯了眯眼睛，轻声道：“那天也是好天气，但是从那天开始我就没有再见过她。” 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一点点的拼凑回忆，又像是投入了故事中。医生没见过这样的洛又时，他的眼睛里是含着笑的，眼底闪着愉悦的光。 好似打碎了的星星，颗颗落在银河里。 洛又时开始叙述他的故事，这故事冗长，还有些情色的。从他意识到对那个女孩产生好感开始，到他与他人不同的特殊性癖，再到他们的事情被发现。最后，洛又时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缓慢的补充道：“她很漂亮，她送给过我一只小狗，不过后来小狗被丢了，我再也没找到它。” 少年语气轻颤，医生察觉到他情绪大幅度波动，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听见他低声喃喃自语道：“我很想她。” 医生听到这句话，猛地心头一颤。他完整的听完这段经历，他从来没想过洛又时能把这些平静的讲出来，虽然只字未提那个女孩的身份，但他讲出来了，就是好事，就是他不再执拗了，也不再把它当做一个病。 医生思考了一阵，看着洛又时缓慢道：“喜欢没有错，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过人，但那时候我的父母也告诉我，那不是爱。但是事实证明那是爱，我们现在结婚了。” 医生晃了晃手中的戒指，用一只手摩擦着上面的纹路，继续补充道：“但要看你怎么去对待它。爱也不会有错，但要记住，以爱为名的伤害肯定都是有错的。“ 洛又时听见医生的话，他点了点头，这个回答特别像之前洛姚给他回答的那个，那时候他年级小，偏执又执拗，真以为自己很聪明，什么都能承受，也什么都能解决，但到头来都是洛姚给他收拾的烂摊子。 医生看着洛又时发愣的表情，试探着他的情绪道：”小孩，无论如何都不要去伤害自己。“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洛又时，轻声说：“如果出院以后，想倾诉找不到人的话，可以打上面的号码找我。” 洛又时伸出手接过那张卡片，轻飘飘的，但他却感觉这张纸有千斤重。 他重新抬起头，却对上医生真诚地眼睛，洛又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和他说谢谢。 后来洛又时推门想走的时候，突然转过身去，扬起声音问道：“医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办公椅上的人笑了笑，正在写字的手突然顿了顿，抬起眼睛看着洛又时回答道：“陈语由，叫我陈医生就好。” 洛又时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谢谢你，陈医生。” 他来找陈医生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窗台那些玫瑰花本是不允许私自放的，但某一天陈医生路过查房的时候，他轻声和护工说了什么，自此以后那些花就被允许放在那里。 陈医生还和他说那玫瑰很漂亮。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过了一周。洛又时出院带的东西很少，他稍微打包了一下，只背了个双肩包，如果忽略掉他没有穿的校服，那么看起来和要去上课的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出院那天下午下了雨，只有司机一个人来接洛又时，出乎意料的清净。洛又时在车上有点困，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却听见司机的电话响了，他和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就挂断了电话。司机看着后视镜欲言又止，但还是转头看向洛又时缓缓说道：“少爷，夫人应该还没和你提及吧。” 洛又时皱了皱眉，反问道：“什么。” “夫人怀孕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敲击到车窗上噼里啪啦的响，但洛又时还是清楚地听到司机对他说的话。那五个字就仿佛在他的心头钉了了个钉子，扎的他生疼，尽管他早就明白他早已经变成了不被需要的那个，但是知道的那一刻还是感觉铺天盖地的头晕目眩。洛又时缓缓地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情绪听起来稍微平稳一些，一字一顿道：“现在知道了。” 汽车内开始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静。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洛又时刚想下车，却被司机接下来的话震住，他开车门的手臂突然一顿，猛地转过头看着司机。 这几个月来他第一次听到洛姚的消息，他一瞬间难以发出声音，只是呆愣的坐在车里不知道做何动作，洛又时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内心剧烈波动着，并反复消化着司机的话。 他说：你姐姐，考上了渝大。 在你们学校的红榜前十名呢，就摆在校门口。 我也不懂啊，但是他们都说那分数上渝大，有点可惜了。 不过渝城倒是离家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