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廢文網 - 耽美小说 - 飞鸟与树在线阅读 - 20 这么大人了了还要人陪着打针

20 这么大人了了还要人陪着打针

    钟翊该去打第四针狂犬疫苗了。早上九点半,他还和舒辞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芋头饿得喵喵叫,在他们身上踩来踩去。

    舒辞被踩到了嘴巴,迷迷糊糊转醒,嘟囔着把猫拨开。睡眠并不能够抵消高强度性爱造成的疲倦,舒辞反而更加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屁股四分五裂。他像只奄奄一息的小兔子蜷缩在钟翊怀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呢喃,想要躺上一整天。

    钟翊也被踩了好几脚脑袋,但他也懒得动弹,不想要一个人去打针,又不知道怎么和舒辞开口。

    芋头气呼呼地离开,过了一会儿,客厅传来储粮桶打翻的声音。舒辞哀嚎一声,艰难地撑着钟翊的胸坐起来,发现钟翊正盯着自己,似乎已经醒了很久。

    “钟先生,早……”舒辞软糯糯地问好,拢了拢睡袍,准备从钟翊身上翻过去找拖鞋,但浑身乏力,灰溜溜地卡在了他的腰上。

    最后舒辞又躺回了被窝,钟翊去收拾客厅的残局,给芋头倒好猫粮,再做两人的早餐。依然是煎蛋和三明治。舒辞被抱到软垫上用餐,很不好意思地冲钟翊笑笑,双手捧着玻璃杯,咕咚咕咚喝起热牛奶。饭桌不是很大,他伸直了腿,脚丫裹在毛茸茸的全包棉拖里一扭一扭,蹭着钟翊的脚尖。

    “等下我要出去一趟。”钟翊用腿挡开想来观察食物的芋头,然后夹住了舒辞不安分的脚丫子。

    “哦。”舒辞点点头,乖乖地不动了,抓起三明治,张大了嘴巴,但只咬掉一小口。

    钟翊见他好像没什么要问的,噎了一下,佯装轻描淡写地提醒:“还有两针疫苗要打。”他拿起三明治,将左手手背往外翻,让伤疤露在舒辞面前。他皮肤没舒辞那么好,芋头当时挠得又很凶,疤痕看上去还是有点狰狞。

    舒辞心虚地缩起脖子,冲钟翊谄媚一笑,讨好地蹭了蹭他的小腿。“我会定时给芋头剪指甲的!”他小声保证。

    钟翊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几口吃完剩下的三明治,板着脸离开了餐桌。舒辞一脸茫然,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呆呆地一耸一耸。

    等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方洲发来几条消息,大意是他和司机临时有事,不能送钟翊去打针,只好拜托舒辞陪同,末尾还添油加醋了一番,说狂犬疫苗一针比一针痛,钟翊一个人可能出行不太方便。

    “这么大人了还要人陪着打针。”舒辞小声吐槽,对芋头挤了挤眼睛。钟翊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没有那么冷酷无情、目中无人,甚至有点点可爱和很别扭的温柔,让他敢偶尔耍个小赖皮,主动讨点关心。虽然很多时候钟翊还是那么不讲道理,蛮横又莫名其妙。

    “方洲通知你了么?”钟翊换好衣服,催促还在收拾餐桌的舒辞,语气十分自然。

    “啊,知道了……”舒辞连忙收住笑容,把碗筷放进洗碗池,蹒跚着前往衣帽间,自觉地找出钟翊给买的新衣服。

    因为屁股太痛了,舒辞费了不少时间才换好,戴上新的耳罩、围巾和手套走出房间,却看到钟翊在玄关站得笔挺,正面无表情地挥动逗猫棒和芋头玩耍。

    舒辞慢吞吞挪过去,发出了一点动静,钟翊烫手似的迅速扔开玩具,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向他,又怔住。

    舒辞穿着黑白拼接的羊羔绒外套,戴着灰色的兔毛耳罩和围巾,挂脖连指手套也是毛茸茸,垂在身前一甩一甩。他胖了不少,整个人圆滚滚的,像只很笨的企鹅幼崽,呆在原地等家长领他回家。

    舒辞被钟翊盯得很不好意思,见他又突然笑出声,撅起嘴不太高兴地说:“干嘛!”

    钟翊艰难地收住笑容,板起脸,评价他“太幼稚了”。

    “那、那也是你买的!”舒辞气鼓鼓地回击。

    钟翊噎住,随即面不改色地推卸责任:“方洲挑的。”

    舒辞瘪瘪嘴,蹭到他身边准备换新鞋,嘟囔着“明明挺可爱的”。

    “然后给我审核。”钟翊慌忙补救,帮他拽了一下围巾。

    室内并不冷,舒辞肉嘟嘟的脸被捂热了,钟翊看得愣神,忍不住掐了一把,又吻上去,手一边往外套里摸。舒辞茫然地接受他的亲吻,发出惬意的哼哼声,不知不觉中让钟翊掀开了三层防护,冰凉的大手捏住了软乎乎的肚子肉。

    “猪。”钟翊笑他,把他揉了个遍才收手。

    “哼哼!”舒辞皱起鼻子学猪叫,抹抹嘴巴,费力地把保暖内衣重新扎进裤子,留给钟翊圆圆的散发着怨气的脑袋顶。

    两人终于磨磨蹭蹭出门。新鞋硌脚,下半身又痛,舒辞走得很慢,真像只企鹅摇摇摆摆。钟翊向他伸出手,他仰起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隔着毛茸茸的手套抓住了他的大拇指。

    钟翊有一刹那怔神,仿佛回到十多年前简陋的车站旁,把那个傻乎乎的小娃娃牵回了家。他拉着舒辞走进电梯,电梯往下坠,心情却直线上升,像要飞起来。

    久违地看见那辆气派的路虎,舒辞立刻回想起在车里发生过的淫乱场景,脸又烫了几分。他绕过车头前往副驾驶座,觉得有些不对劲,后退几步定在车前,仔细观察挡风玻璃,又检查了左右的车窗,眼泪忽地涌上来。

    “怎么了?”钟翊以为他是爬不上座位又不好意思说,从驾驶座下来打算抱他上去。

    “你、你怎么骗人呢!”舒辞推开钟翊,吸着鼻子一抽一抽的,指着车玻璃对他软绵绵地控诉,“这个明明从外面看得见的!”

    钟翊一头雾水,回答“是看得见啊”,并给他科普车前挡风玻璃不能贴单向膜。

    “那不是都看到了嘛……”舒辞再次甩开钟翊要抱他的手,害怕地小声啜泣。

    钟翊看着这只炸毛的小企鹅,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那天没有人路过我们这里。”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把舒辞搂进怀里哄,“监控也拍不到这里的,没有人看见。”他揉舒辞的脸,抹掉他的眼泪,又是亲又是抱的,用尽浑身解数安抚他的情绪,来掩饰自己轻微的心虚。

    “以后我不想在车里这样子了……”舒辞埋在钟翊胸口,呜呜地抱怨。

    钟翊捕捉到“以后”这个词,立刻给出承诺,说“好”、“以后不玩这个”。

    “护手霜很疼的!”舒辞又接着哭诉。他并不是不记仇,只是大多数情况下没底气报复,只能作罢。

    钟翊连连保证,哄了他一会儿,把他抱上了副驾驶。但舒辞似乎要硬气地表达他真的生气了,呼哧呼哧爬下来,又吃力地爬进了后座,缩在驾驶座后边的位置,像只不允许别人揉捏的面团。钟翊哭笑不得,只能随他生闷气,在午休前赶到了疾控中心。

    这回给钟翊打针的是位年长的护士,她透过镜片打量面前的两人,笑眯眯地对钟翊说:“小伙子原来这么早就结婚啦,儿子都这么大了。”

    钟翊停下脱外套的动作,表情凝固,他和同样窘迫的舒辞面面相觑,没等他开口解释,阿姨又遗憾地感慨:“哎呀我们这边的小姑娘知道了,心都要碎掉嘞!”她一边整理工具,一边继续自言自语:“我早就说过的嘛,这么一表人才的帅哥肯定早就有主的嘛,还犯什么花痴嘞一天天的盼着侬来打针,真是……”

    钟翊再次试图澄清,却被她翻了个白眼。“快点哦把袖子弄上去,我们不用去恰饭的哦?”钟翊只好挤出礼貌的笑容,露出手臂,然后习惯性地低头回避注射过程。

    舒辞傻愣愣地站在一旁,抱着钟翊的外套,看护士给钟翊绑上橡皮筋,青色的血管凸出来。“这个会痛吗?”他小声问。

    “痛么当然是有点痛的啦,”护士利索地拆开针筒的包装,嘴炮又打响了,“第一针和破伤风一起打还要痛嘞。你这个小娃娃是不是不听话非要养宠物啊,把侬阿爹挠成这副样子,他有没有打你哦?”

    舒辞涨红了脸,闭紧嘴巴用沉默应对。酒精棉棒在皮肤上抹出棕色水迹,他看见钟翊的表情似乎不太轻松,犹豫片刻,把外套挂到肩上,伸手捂住了钟翊的眼睛。

    舒辞的手很软很热,钟翊像陷入柔软温暖的巢穴里,与外界的危险隔离。他抬起手想要握住,考虑到他们现在是“父子”关系,不得不暂时忍住。

    但现实是一只乳臭未干的小雏鸟努力张开他刚刚褪去绒毛的短短的翅膀,只能保护一小根树枝免受侵害。经验丰富的护士下手快狠准,舒辞感受到钟翊的眉毛都拧到了一起,眼部肌肉僵硬。他只好又捂紧了些,揉了揉他的眉心。

    “好了好了,自己按着哈!”护士拔出针头,脸上写满了嫌弃。

    舒辞松开手,给钟翊披上外套,见他似乎强装镇定,表情很不自然,便低头悄悄问他疼不疼。

    “还行。”钟翊勉强挤出两个字。

    “哎呦——这么大块头还怕疼,打个针都要儿子陪着啧啧啧……”护士咂着嘴摇头,大嗓门引来陆续下班的工作人员的注意,钟翊顿时成为了不那么值得炫耀的焦点,从容的神态有些绷不住。

    舒辞呵呵赔笑,扶起似乎随时会开口骂人的钟翊,飞快地逃离现场。

    “……是你太幼稚了,还是我太……成熟了?”逃回车里,钟翊咬牙切齿地问,脑袋比胳膊还疼。

    舒辞缩起脖子,把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无辜地眨啊眨,又凑过来讨好地给钟翊揉胳膊。钟翊不领情,伸手把他的脸蛋提溜出来,狠狠掐住软乎乎的脸颊肉上下左右拧动,打量半天才满意地松手,将答案定为前者。

    “你这样的,混进小学也没人发现的了。”钟翊嘲笑舒辞,“六年级还有不少比你高的。”

    舒辞皱起鼻子,捂住被掐红掐痛的脸颊,恶狠狠瞪了钟翊一眼,但因为体型和着装问题,毫无杀伤力,换来钟翊更放肆的嘲笑。

    “我要去买猫草,你在这儿呆着吧!”舒辞哼哼两声,对钟翊说出目前为止最凶狠的话,“疼死你!”

    “去哪儿买啊你?”钟翊假装被他吓到,挑了挑眉,忍着笑护住酸痛的左胳膊。

    “就、就对面……我刚刚看见了……”舒辞的气焰一下子减了一大半,他气鼓鼓地打开车门,迈出去一条腿,又突然扑回来往钟翊左手臂捶了一拳,然后夹着尾巴逃跑。

    舒辞的力气其实不小。钟翊被正中要害,眯起眼缓了好一会儿。舒辞圆滚滚毛茸茸的背影摇摇摆摆走向马路对面,被当成小孩子还真怪不得别人。

    钟翊捻了捻指尖,又软又暖的手感让他准备等舒辞回来再捏几下。他捂住眼睛,无声笑起来,雏鸟单薄的羽翼也是温暖的。

    一辆银色的卡宴沿机场路驶入市区,路过疾控中心,在斑马线前停下等行人通过。舒辞抱着一袋猫草和栽培工具,慢吞吞地走,司机等得不耐烦,按了下喇叭。

    楚彦廷在后座抬起头,恰好看见舒辞扭头朝这边看,露出了抱歉的笑容。楚彦廷愣住,手机掉到腿上。汽车缓缓驶动,他的目光仍牢牢粘在舒辞身上,直到他淡出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