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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火中烧

    苏酥脚步走的很快,几乎不带停顿的,就这么一路漫无目的向前走,仿佛前方是条暗无光亮的路,走着,浑身一震,他突然停了下来,双目微睁的,怔愣得出神。

    不,不,他不该离开的,他得回去,陆压还在那儿,他怎么能走?万一他和那个少白旧情复燃,他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和陆压恢复关系成这样,难道就要功亏一篑?

    一想到陆压可能会因另外一个人而离开他,苏酥全身便止不住的发抖起来,如置身于寒冬冷风中一般,他几乎神经质的转过身去往饭店走,可不等他走几步,他又停住了。

    如果陆压要走,他就是回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陆压只是陆压,他从不会为他人而改变。苏酥近乎绝望的意识到这点,眼眶一热,朦朦胧一片笼罩住他,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陆压,陆压……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心痛到这样的。

    说来讽刺,刚才少白找来时,苏酥竟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己从前的影子,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苏酥曾经想要问陆压的,可是他到底不是柳少白,他始终强拽着那点所谓的自尊,就算他会再去找他,可却做不到当面的质问,他怕,他怕会从陆压口中听到一切他不想听的。

    几乎在这瞬间,尘封的记忆又再翻开,苏酥想起从前同陆压一起时的快乐。如果撇开别的不谈,陆压确实是个很好的情人,同他粗犷的外表不同的是,他待人极为的温柔体贴,似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能够一点一点滋润人的心房。那段日子,几乎令苏酥快乐得忘乎所以,他甚至想过,如果能和这个人一直一起下去的话,那一定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可是,当时他有多快乐,后面他就有多痛苦,他甚至有段时间是深深恨着陆压的,恨他为什么可以把分手说得如此轻易,又把离开走得这样决绝。

    往事纷至沓来,苏酥只感觉到胃里一阵酸涩的翻涌,令他几欲呕吐。

    再说陆压那边,他破费一番工夫成功将柳少白劝走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账结了冲出去找苏酥。却不是说他有多在意,只是努力了这么久,苏酥好感度没升也就算了,要是因为这事降下去那真是得不偿失。

    不论怎么样,一定要把这件事同他解释清楚。陆压出门后一面找人,一面这样想。

    不知道苏酥走到了哪儿,陆压出去找了很久也找他不到,正打算拿手机拨个电话去,眼睛余光一瞥,却在前方不远处一棵树下座椅上看到了苏酥。

    人既然找到了,电话自然也就不用再打,陆压原地想了想,这才把手机放进口袋,朝苏酥的方向走去。

    ……有人停在了他面前。

    熟悉到铭刻于心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苏酥。”

    是陆压。

    苏酥心神一震,很快的抬起头去看,果真在逐渐暗下的光线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他来了,他来找他,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和柳少白并没有……

    “苏酥,”陆压得不到他的回应,只好又再叫了他一声,语气中似乎包含着浓浓的无奈。

    苏酥咽了口气,哑着声音说:“……你来了。”

    陆压点了下头,伸手向他:“我来了,一起走吧。”

    他这话有如天籁,苏酥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愣了半晌,方才说道:“他呢?你和他,怎么样了?”

    陆压呼出一口浊气,说:“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结束?”苏酥讷讷道:“结束,我们也早结束了。”

    陆压皱了下眉头,他们的对话说不出的怪异,而苏酥也显得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收回手,低下头去仔细看他的神情,这一看倒把陆压自己骇了一跳——他脸色真难看!比纸还要苍白三分的颜色,就连唇上也一丝血色没有,甚至这种苍白中是隐隐浮着青的。

    分明他们见面的时候还不是这样,他离开也才不过多久,怎么就这么大变化了?

    陆压拿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混合着湿腻的汗水温度冰凉一片,他眉头拧得更紧了,问他说:“是不是不舒服?”

    苏酥摇头,陆压便又问:“我送你去医院?”他还是摇头,陆压没辙,只好说:“我去给你买瓶水吧。”

    见他直起身要走,苏酥这才开口说话:“不,陆压,我不要水,只要你在这儿就好。”

    陆压觉得古怪,却还是点头了,坐在他旁边,也不再继续问,只是说:“有哪里不舒服了就跟我说,别一个人强撑着。”

    苏酥强笑道:“我知道。”顿了一顿,不知怎的话题又往回扯了,“他呢?他叫……少白?”他听到陆压是这么称呼他的。

    陆压说:“他是柳少白,是我的……前男友。”说到后面三个字,他声音很明显轻了下来。

    “他走了?”

    “走了。”

    苏酥笑了笑,故作轻松的问:“你怎么把他劝走的?”

    这话题就像个地雷,不论怎么答都会不对劲,而陆压也明显不愿在这问题上纠缠太多,便说:“苏酥,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是啊,分手了……”他却好似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为什么分手?”

    陆压叹了口气,似真似假的说:“他还很年轻,二十出头,还是个在校大学生,我已经出来工作很多年了,也大他很多岁,很多事上难免有些代沟,况且,他是个需要人陪的性子,我不能时常陪在他身边,为了这个他闹过很多次……后面久了,也就分了。”

    苏酥点点头,说:“但归根到底,是因为没感觉了,对么?”

    “对。”陆压叹息着承认,不论他说的理由再多,其中最核心的就是没有感觉了。而感觉是什么?什么时候有感觉,什么时候又没感觉,这或许是谁也猜不透说不准的事。

    “那我呢?”苏酥看着他问:“我们现在这样,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吗?”

    他暗自分析着这句话,如果他说有,难免他会不信,如果说没有,又一定会伤了他的心,所以与其这样给出一个是或不是的肯定回答,不如折中的对他说:“我不知道。”是了,不知道,既给了彼此转圜的余地,也不至于将话说得太绝,留有一步,是让他们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苏酥听到这个回答,倒也不显得有多意外,只是喃喃似的说道:“是啊,不知道……”

    天色渐晚,路边上的街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洒下一地暖黄色的灯光,人在灯下走,影子就会被拉得很长很长,夏日的余热中,隐约有蝉鸣声响,一蓬凉风迎面扑来,只觉有清清淡淡的青草香气,那似乎是下雨前的征兆。

    苏酥忽然记起两年前也曾有过像这样的傍晚,陆压开着车,他坐在他的车里,转头专注的看着他被车窗外一束束灯光打下切割成一明一暗的侧脸,那时候他是多么希望时间能够永远的停留。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这样真切的想道。可车是会到站的。

    沉默了半晌,苏酥终于还是说道:“我们走吧。”陆压点头,正要走时,苏酥却突然从身后拽住他的手,他疑惑回过头去看他,只听得苏酥极低沉的一句话飘进耳朵。

    “今晚,我去你那儿。”

    陆压心下一动,迟疑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直都没讲过话,直到车子停进了小区停车库,一路走进陆压所住的楼层,停在门前,陆压拿出钥匙开门,人正走进门里,陆压一面将钥匙拔出,一面说:“拖鞋在鞋柜上,里面我有两天没怎么整理过了,可能有点乱,你别介意……”

    话还未说完,苏酥一把将他身后的门关上,猛地扣住陆压肩膀,以一种极快的迫不及待的姿势将他吻住。他这一下来得太突然,陆压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推,可脑子一瞬间闪过某个念想,他终究没有真的去推开他,而是采取不抵抗的对策任由苏酥闯进齿关,攻略城池。

    苏酥的吻急乱而没有章法,有时甚至会磕碰到他,陆压能够从这个吻里轻易便察觉到他的焦躁,以及迫切的想要证明某种东西。这个人还是喜欢着他的。若说先前陆压还有不确定,但现在他已经完全的肯定这一点了。苏酥喜欢陆压,这是件就算不明确却也无法隐藏的事实。

    他的焦躁,他的急乱,全因他嫉妒,他在乎。这些情感在平时是苏酥不曾表露出来的,而今天他之所以这样失态,则是因为柳少白的突然出现,他或许感觉到了危机感,才会贸然提出要到陆压家里过夜的要求,他想更确定陆压是他的,而不是别的任何一个人。而这换做平时,苏酥不一定会这样提出。

    在这铺天盖地的热吻之下,陆压只觉得空气中的氧气在逐渐稀少,肺叶近乎抗议的发疼,可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搂紧了苏酥,在对方疯狂的掠夺之下还未寻得一点空隙的努力去回应。

    清晰可闻的水渍声在一对交缠的人影间断续传来,似是情人的低语。在这样一种暧昧热烈的气氛中,他们贴得更紧,仿佛要将彼此都融入骨血中。

    夜逐渐深了,可他们的这一天却远还没到要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