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绑架

    唉，又得去排队见孟婆了。

    想到这里，林杳叹了口气，不自觉地晃了晃头，然而下一秒却愣住了，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摇头？而且晃动的不仅是她的脑袋，还有她的身体。

    意识到这一点，她睁开眼，眼前既不是救护车，也不是她坠落的那个山崖，竟是一个木板围成的狭窄的盒子，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左摇右晃着匆匆前进。

    她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索束缚，难以动弹。昏暗的光线中，她打量了下自己的身体，还是那套破破烂烂的乞丐装。

    身上只是多了些擦伤和泥土，还有后脑勺隐约的痛感，看来她摔下去的地方并不是山崖，顶多是个小山坡，只是因为不小心撞到后脑勺才晕了过去。

    等等……马车？这年代还有这玩意儿？

    她猛然想到，不会是穿越了吧？

    联想到她跟晏行九的穿着打扮，她这才意识过来，自己真的穿越了。

    那晏行九呢？难道他也是因为意外死亡跟自己一起穿越过来了？

    还有昨晚她听到的机械般的语音播报，说什么收集完成任务，又是怎么一回事？

    但此刻来不及细想，她抬起头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四周，才发现这狭窄的马车内并非只她一人。

    只见车内另一侧有一个男人被铁链牢牢锁住了四肢，他那双被镣铐束缚的手臂上皆是触目惊心的血痕，破布条般的衣衫之间暴露出来的皮肉也早已是血肉模糊。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铁制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只余下一双冷冽的眼睛。

    林杳对比了身形，估摸着这男人跟晏行九差不多年纪，只是不知被何人残害至此。虽然她也被困住了手脚，但用的却是普通的粗绳，且身上也没有太多伤，二者的待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她一边思索着绑架她的会是什么人，一边开始试着用力挣脱绳索。

    突然，马儿一声嘶鸣，马车停了下来。林杳毫无防备，一头栽倒下去，“咚”地一声撞在了车厢上。

    马车外传来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这小子又不安分了？”

    “你进去看看，要是他还不老实，再狠狠抽他一顿！反正只要不动脸，卖个好价钱还是妥的。”

    另一个男人笑起来，嘲讽道:“莫三，你不是被这小子咬了一口，就怕了吧？”

    那男人沉着嗓子，略微有些不悦，“韩老六，你可别忘了我们本来的任务是什么？是你硬要留他一命，又把这臭乞丐掳来，说拿去换银子。”

    “谁叫臭乞丐倒霉给我们碰上了？多少也算个人，杀了怪可惜。喂，我跟你说，虽然品相差了点儿，但羌无人什么样的都喜欢！北边的那些鬼佬子就喜欢我们离国的稚子处女，圈养在家以供羞辱玩弄。”

    “可……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嘁，只要把他送出边境，下场只能是被折磨至死或者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届时，谁又在乎他的死活？这中间人我都联系好了，三天后我们在老地方交易。”纵使韩老六心里有底，也被莫三念叨得有些不耐烦，“行行行不说了，我看看去，可别便宜他一头撞死了。”

    “你看着，我去撒个尿。”莫三说。

    车内的林杳听到这一席话暗道不妙，没想到遇到两个人贩子。她立马挪动身子，躺到之后的角落里，装作仍旧熟睡的样子。

    随着“嘎吱”一声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先是朝角落里的林杳看了一眼，而后走向另一边的男人。

    韩老六抓着那人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又朝着他血迹斑斑的脸颊啐了一口唾沫，道:“臭小子，警告你别耍花样，安分点儿，爷还能留着你这条狗命。”

    他抬起眸子，静默不语，好似真在考虑韩老六这句话。

    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暴起，一改方才安稳的模样，猛地一甩头头，利用坚硬的面具朝韩老六的下巴砸去！

    可韩老六早有防备，他拽着男人头发的手一用力，拉开了距离后，立马一拳挥了过去，重重打在对方的肚子上！

    这一拳用尽了全力，打得男人佝着身子跌落在地，铁链哐哐当当作响。他跪在地上抽搐了两下，缓了一口气，强撑起虚弱的身躯似是再要反击。

    韩老六不可能再给他机会，他狠狠踩在男人的背上，冷笑着说道:“省省吧，我可不像莫三这么好对付。要不是怕卖不上价钱，老子定要狠狠揍你一顿！”说完，韩老六又朝他踹了一脚，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车门关上，马车重新骨碌碌滚动起来，马车内再度陷入昏暗。

    林杳睁开眼，见那男人趴在地上，微微偏了偏头，那双墨玉般澄黑透亮的眼睛盯着她，让她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她有些心虚，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记恨刚刚为她的动静背锅之事。这时她才明白，两人之间的待遇差异，是韩老六和莫三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告诉她反抗的下场，给以威慑；而男人见她这般处境，也说不定会学着乖顺一点。

    林杳小心翼翼地滚动着身子，一点一点挪到他身前，眨巴着大眼睛悄声问他:“大兄弟，你跟这些人有仇吗？”林杳知道他才是这些人的目标，而自己只是一个顺带的路过的倒霉鬼。

    男人眼睑微动，并没有搭理她。

    “那你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个朝代，哪一年吗？”她又问道。

    他依然没有说话。

    “难不成是个哑巴？哑巴能卖上价吗？”林杳嘀咕着，“不过人类的性癖是自由的，也说不定有人吃这一款呢。”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杳快被晃吐了的时候，马车中午又停了下来。从这一路的晃动程度可以得见，马车行的都是陡坡，四周多半人迹罕至，如果大声呼救，很难得到救援不说，还有可能会惹怒两个人贩子。

    林杳小时候曾经被拐卖过，再次遇到同样的情况，她倒是镇定得很。

    因此，在莫三进来的时候，林杳便装作刚清醒的样子，泪眼婆娑地乞求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我只是一个小乞丐，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莫三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嘿嘿一笑，指着角落那的男人向她威胁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你平安无事；但你若哭闹反抗，我就把你像他这样锁起来，用棍子打你，用鞭子抽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杳那张糊满了烂泥的小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她连连点头，“我、我会听话的，不要伤害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许是弱者的卑微祈求唤起了恶徒的一丝良知，莫三提溜林杳的动作也缓和了几分。

    “走吧。”

    被莫三解开脚上绳索推着下了马车，林杳一个没注意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轻呼一声摔倒在地。这附近皆是山石，不便驾车，难怪要弃车行路。

    “喂，起来！继续走，别磨磨蹭蹭的。”

    身后的莫三催赶着，林杳一副惊慌模样，慢吞吞地撑着身子爬起来，将划伤的手掌隐于衣袖之下。她用余光瞥见，那男人也被韩老六拽着铁链赶下了车，正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走到林间深处，终于见到了一座破旧的木屋。这地方偏僻隐蔽，显然是二人的藏身之地。

    二人把林杳和那男人带到了柴房，将男人锁在柱子上，只余分毫的活动余地，而后扔给他俩两个冷馒头。

    “吃了吧，好好呆着，别动什么歪心思。这山上野狼成群，就算你们逃出去，也不可能活着下山。”

    林杳泪眼汪汪地点点头，然后捧着馒头啃了起来。

    韩老六见她还算听话，便放下了戒心，锁上门出去了。

    韩老六一走，林杳就凑到那男人面前，将剩下的馒头递给他。他倚着柱子，眼睛朝着她转了一下，却没有动作，许是因为韩老六那一脚踢得太重，他已没有力气，看得林杳多少有些愧疚。

    “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自顾自地撕下一小块馒头，往男人脸边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哑巴，听我一句劝，你有一身狠劲儿，但没力气，也干不过他们，是吧？”

    他好似有些动容，脸上的面具微微动了一下，林杳见机立马将馒头碎从面具下方的缝隙塞进了他的嘴里。男人眼神有些异样，却终是妥协，乖乖吞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