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上元节三英会佳人

    马车的窗帘轻轻从里面掀开了，露出一张略施粉黛的鹅蛋脸，她细细打量着这三人，甚是中意车前的岳弄筱，于是低声对车内的两位姑娘说道：“闲来无聊，和他们消磨时光也好。”

    这时，马夫下了车，打开车门，请三位女子一一下来。

    这三位姑娘，一个紫衣，一个粉衣，一个绿衣都生得颇为清秀，每人披着烫金斗篷，从举止打扮上来看应该是富庶的商家之女。

    丫鬟和车夫掌着灯走在前面，三位小姐走在中间，而男人们则紧跟其后，今天乃是上元之夜，百无禁忌，没人会问风月之罪。

    对此毫无经验的完颜宗隽，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飞鸿：“我对那粉衣的姑娘甚是中意，莫非我们这样闲逛到天明么，冻都要冻死了！”

    金国男子笑笑，咬着他的耳朵说：“正所谓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好好享受调光的乐趣便是。”

    宗隽苦着脸，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汉人真是麻烦，若是在金国他直接掠了那粉衣姑娘回府办事就好。

    一行人穿过兴子行街，来到了州桥夜市，这里平常就是人闹马喧的热闹场所，赶上上元灯会更是人山人海，小吃汤水，胭脂水粉，钗环首饰，衣服布匹，杂货古董样样俱全。店家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个忙得不亦乐乎。

    岳弄筱趁着游人疯挤的机会，凑到了紫衣姑娘身边，低声道：“姐姐可想吃浮元子？”他迷上这个娇羞的小娘子了，不知今晚可能抱得美人归？

    紫衣女低声回答：“我在寻太学馒头，不知此处可有？”

    “有的，有的，小生带姑娘同去。”说完就顺势牵住了紫衣姑娘的小手，把她带到了卖太学馒头的摊子前，点了两笼馒头，又要了热乎乎的汤粥，端到了姑娘面前。

    姑娘羞得不敢抬头，心儿“扑通扑通”的跳着，她回头去寻两个姐姐却已被那两位男子缠上了，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完颜飞鸿虽然对这绿衣姑娘不讨厌，但他的注意力却时不时移到弄筱那边，反而有些冷落了人家。

    “公子是从金国来的？”姑娘问道，不由得被一个卖香粉的摊子吸引住了。

    他连忙答道：“正是，姑娘中意哪个，我买来给你？”说完就要掏银两，却让人家拦住了。

    “我自己买来便是，不需公子破费。”她微微一笑，即刻掏出银两买了两盒脂粉。

    而宗隽则缠着那个性格最泼辣的姑娘，一会儿给人买米花，一会又带她去观傀儡戏，玩得很是开心。

    从闲聊中，完颜飞鸿了解到这三个姐妹是州西瓦子刘地主的千金，家里有良田百顷，家丁佃户几十人，也算是富户了。

    这个绿衣的是大姐，年方十九，成熟稳重，名霞儿。黄衣的十八，名丹儿，紫衣的最小，只有十七岁，叫银珠。

    霞儿试探着问：“飞鸿公子要在汴京久住么？”

    “在下开春就要回金国了。”他如实答道，发现对方有些失落。

    霞儿低下头问：“以后可还打算来汴京？”

    “自然要来的。”但是他再来的时候恐怕就是宋金交战的时刻了，想到这里不免黯然神伤。

    “如此便好，公子在金国……可有妻室？”她鼓起勇气问，虽然答案基本是肯定的。

    “一妻一妾，一女。”他淡淡答道，实在鼓不起兴致再娶个汉人女子，除非他那位贤弟肯“下嫁”于他，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说完又向对面摊子上和银珠聊得很开心的岳弄筱投去惆怅的目光。

    他们直玩到子夜才把三位姑娘送走，倒是完颜宗隽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叹了口气道：“这宋国的姑娘就是惹人怜爱，可惜人家不愿同我回金国。”

    “大哥莫神伤，既然已经知道她们家住何处就要软磨硬泡，不需几日便可抱得美人归了。”岳弄筱答道，他有点心动了，要不要再娶房妾室呢？银珠倒是蛮可爱的，应该能和老婆和睦相处。

    完颜飞鸿倒是很开心，干脆抱住贤弟的肩膀，高兴的说：“看来今夜只有我们三人把酒言欢了。”

    岳御史知道他没安好心，索性提议：“唉，这良家女子固然清新可爱，只是相处起来甚为费神，不如去青楼好了。”

    宗隽立刻响应：“好啊，贤弟带大哥去开开眼吧，我听说就连宋国皇帝都迷恋青楼里的女子，到要看看她们到底有多勾人。”

    结果岳弄筱的脸就沉了下去，怨不得别人乱说，他那风流的老爹就是这幅德行，一般人真超越不了。

    三人即刻上马直奔烟花深处，不一会就见到了“旧相识”吴双双，听说这位姑娘还在“观望”，依然冰清玉洁。

    双双姑娘边为三人倒酒，边说：“岳公子，飞鸿公子这么久不来，还以为你们忘了我呢……宗隽公子，我敬您一杯。”她看得出，这位新来的才是位高权重，所以赶紧迎合。

    “哈哈，干！”完颜宗隽见到这么个佳人敬酒，自然不会推辞，连忙一口闷了。

    岳弄筱夹了口菜，说道：“我们以为双双姑娘已经心有所属，原来还在挑选如意郎君，看来我们三个都还有希望。”

    她掩住小嘴笑着答道：“岳公子，你今日来这里又不是与我调光的，根本就是想找地方吃酒而已。”

    他觉得这女人甚是聪明，不由得赞叹：“幸好没娶了你回家，不然心里什么事都藏不住了。”

    双双看得出此时对她发射“荷尔蒙”的只有完颜宗隽一人，这个俊朗魁梧的飞鸿公子压根就没把自己当盘菜，来这里只是随便“应酬”而已。

    他们正聊得开心，小厮就推门进来，和双双悄悄说了句话。

    “不见！”她喊道，打发小厮出去，脸上却是怒色未消。

    宗隽见她这般样子，赶紧问：“姑娘为何发怒？”

    双双叹了口气，坦诚的对三个男人说：“近日我这里来了位客人，三番五次的纠缠于我，非要讨我做妾。”

    飞鸿有点好奇：“敢说这话的人定是家财万贯，莫非你不中意他？”

    双双锁着眉头，摆摆手：“我虽然自小被卖到青楼，可也总算个正常的女子吧，怎能嫁个太监？”

    岳弄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随后才说道：“那自然不能答应，连男人的物件都没有，把你娶回家当摆设么？”

    宗隽到是有些气愤，追问：“到底是哪个不知羞的，竟如此羞辱姑娘？”

    她叹了口气说道：“这人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梁公公，还是太子的少保，权势大得很。”

    “呃，是他？”岳御史真没想到，明明是棵没根的老萝卜，还想绿叶发新芽不成。

    飞鸿思忖片刻，对她说道：“此人我到是也听说过，八面玲珑，巧舌如簧，很得皇帝的信任，就算是当今宰相蔡京也要让他三分。姑娘你不如赶快择个好人家嫁了吧，免得再生枝节。”

    吴双双站起身来，惆怅的吟道：“夜夜泪湿红袖，只惹得春花残，秋风啸，世间得一知己难，有情郎更难！”

    完颜宗隽猛的拍案而起，豪迈的说：“此事包在我身上，姑娘你且放心吧。”

    完颜飞鸿立刻捂住脸，叹了口气，他这个大哥还和以前一样是个急脾气，此事明明管不得的。

    话还没说两句，小厮又在门口喊道：“双双姑娘，那位一定要见您，拦都拦不住。”

    “岂有此理，逛青楼连规矩都不懂！”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老爹才有这个资格，岳弄筱也觉得那个梁公公实在是欺人太甚。

    接着楼梯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看来那个大太监已经上来了。

    吴双双一惊，连忙低声道：“今日我骗他说偶感风寒没有见客，你们且藏到后面去，我应付他就是。”说完便将三人请进了闺房，又让丫鬟撤了酒菜，这才坐到了桌旁，舒了口气。

    “双双，听说你病了，身体可好些？”梁公公推开门，见姑娘托着下巴蹙眉轻哼，看样子是真的病了？

    “大人，我这才起来，头发昏，身上也酸痛难忍，正想差人抓点药去呢。”她想站起来施礼，却让梁公公拦住了。

    他笑眯眯的说道：“免了免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来人啊，把礼物给姑娘拿上来。”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仆人搬进来几箱礼物，上等丝绸，布料，钗环首饰，还有百两黄金。

    吴双双虽然爱钱，但她知道这钱要不得，收了就相当于答应了这门婚事，于是淡淡笑了笑：“大人，这么厚重的礼我可收不得，您还是拿回去吧。”

    梁公公可是个老狐狸，他见双双不乐意，就坐到她身边满脸堆笑的说道：“你若是答应了，我立刻给你赎身，再给你购置一所宅院，十几个下人使唤着，想要什么尽管和我说就好。”

    她想笑，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得说：“谢大人的好意，只是双双现在还不想嫁人。”

    梁师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前前后后往这里跑了不下十次，这丫头还是不买帐，莫非非得当今圣上驾到她才肯从了不成？

    “双双，嫁了我你就有享不完的富贵荣华了，女人一辈子不就是图个安稳的日子么，别犹豫了。”他说完就伸出手去搂吴双双，还故意捏了捏她的下巴。

    这下吴双双可忍不了了，连忙推开他喊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此时，完颜宗隽怒吼一声从闺房里冲了出来，指着梁公公的鼻子骂道：“你这老不休，双双已经答应嫁给我完颜宗隽做妾室了，岂容你轻薄，还不快给我滚！”

    藏在里面的岳弄筱忍不住偷笑，对飞鸿低声说：“大哥可真是条汉子，这下双双不嫁都不行了。”

    金国男子抱住他的腰，忽的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柔声道：“他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必然要带双双回金国了。”

    他推开对方，不冷不热的说：“在外面莫对我动手动脚。”

    完颜飞鸿刚想说话，客厅里的三人却有了新动静。

    梁公公定睛一看，此人不是今日到宫里觐见的金国使臣完颜宗隽么，对方的老爹便是金国太祖完颜阿骨打。这下要发的火也必须压下去了，他连忙满脸堆笑的说道：“原来是金国的宗隽大人，在下真不知您与双双姑娘已经情投意合了，实在是一场误会啊。”

    宗隽虽然鲁莽，却也不算太傻，于是给了他个台阶下：“无妨，我与双双要商议回金国之事，可否请梁大人回避一下？”

    梁师成行了个礼说道：“在下告辞，二位慢聊。”说完赶紧转身离去，心里却是恨不得把这男人挫骨扬灰，他真是又羞又怒。

    待大太监走远，完颜飞鸿才和岳御史走出闺房，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向他和双双祝贺：“恭喜大哥了！”

    然而吴双双却傻眼了，在她眼前的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皇族，即便是做妾室也是条不错的出路，再说她就算犹豫也没了退路。

    宗隽望望身边的美人，心里自然畅快，他立刻向完颜飞鸿使了个眼色。

    金国男人马上会意了，拽着岳弄筱匆匆辞别了二人，奔出这烟花之地。

    他们边走边欣赏这夜未央的美景，心里却感触颇多。

    “真没想到双双会跟了大哥这样的男人，也是桩美满姻缘。”这便是缘分吧，想当初他还想与这位姑娘双宿双飞呢，果然是造化弄人。

    完颜飞鸿凝望他俊雅的侧脸，压低了声音说道：“想当初你我在汴京相识，可还是因为双双姑娘咱们才能成其好事呢。”

    岳弄筱伸了个懒腰，扭过脸问：“回驿馆么？”

    他连忙靠了过来，咬着弄筱的耳朵说：“若后悔还来得及，我今夜绝不放你回去。”

    而那骄傲可爱的人儿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带着勾引的口吻说道：“有本事一直做到天明么？”

    “试试便知！”完颜飞鸿真想把这小子吞到肚子里去，这样他就哪儿也跑不了，只属于自己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