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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崩溃/吵架/致郁/彩蛋是秦羡棠小时候

    小孩子刚断气,刚从母体出来通身还温热,肌肤粉嫩无暇,粉粉的,很脆弱。秦初鸣浑身冰凉,笨手笨脚地把裹着小被子的孩子抱在怀里,在门前徘徊了很久不敢走进去。

    只是这时晏词又着急地喊出来了,“让我见见我孩子!”他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进了屋子,浓重的血腥味儿熏的他头晕目眩,秦初鸣一瞬间盲了似的。

    “快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子。”晏词比方生产时更柔弱憔悴,唇瓣干燥苍白的撕裂,双目漆黑幽深的骇人,睁的又大又圆,俨然用尽力气期待的模样。

    “……阿词。”

    “你怎么了?”他见他眼眶微红,还叫起这个很久没称呼的名字,心下诧异。“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们的孩子…已经…”他欲言又止,着实说不下去,话卡到喉咙里却又硬生生地咽下去。最终还是弯下腰把孩子递过去,晏词连忙伸出手接过来,喜笑颜开。“…已经断气了。”

    “刚从你肚子里出来时,就…哭了一声。他在你肚子里憋太久了。”

    “你不要太难过。我们还可以再要一个…就把他当做一个…失误。这是我们都无法改变的…你怎么了,怎么不讲话?”

    “晏词?”

    “晏词,你怎么了?”

    他们都没缓过神来。

    良久,他说,“你把他当成什么了?”声音是秦初鸣从没听过的冷漠、淡然,冷意涔涔渗透他全身。他当然没见过晏词这样,秦羡棠见过,晏词这时候往往平静的吓人,分明已经绝望,表面却如秋水,波澜无痕。猜不透他内心。“秦初鸣。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不重要。”

    “不是的!晏词,不要误会!如果…如果不是赵飞鸿,换作另一个人我定将他碎尸万段。只是目前我巩固不稳定政权,我背后有人操控,赵飞鸿就是其中一个。我不能失去皇位,我不能因为你失去皇位……我!”意识到自己的失口,他悔恨不已。可他此刻是一头野心勃勃的狼,欲望写满了整张脸上,疯狂又痴迷,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和嘴巴。

    晏词自下而上掀起眼皮,斜眤他,“果然没看错你。你终于说实话了?”

    秦初鸣跪在他床边啰啰嗦嗦说个不停,情话满嘴,情深义重,满满的诚意。诉说他们父子俩在他心中的位置。矛盾复杂。换作以往,晏词全都信,可他偏偏忘了一个现实。他是一条野心勃勃的蛇。蛇的心里装不下任何人。

    “晏词,你说句话,你哪怕看我一眼…”

    他始终低着头,十指轻轻拂着孩子的面颊,多好的孩子啊,只可惜不会哭闹。他想着,用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轻微的啜泣声从手底传来,哭声是隐忍的压抑的,甚至还会沉默,细弱的肩胛骨一颤一颤,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移开,“他怎么就没了呢?我记得他出来的时候哭的可厉害了,头发还这么黑…很健康啊。”

    “我怀着他的时候,吃了好多好多补品呢…”

    他将他的小肉手放在手心里。实在太小了,只有他的手六分之一大,他把这只软绵绵的小手攥紧,握成拳头。随后又张开手掌,小孩子粉嫩嫩的小拳头在他掌心上。晏词低下头用嘴唇蹭着他冰冷的肉,深深地嗅他的气味。吻住了小手,一串泪珠掉在他们的手掌间,手指缝隙。他舔舐干净他手指上的眼泪,婴儿的肌肤是这么的柔软娇嫩,还算温热,他好似能感受到他肌肤下血液的流动,如他一样,缓缓地流走…再流回来…

    “阿词。别哭了,别哭了,来朕怀里好么?”秦初鸣想把他搂进来,可晏词还是低着头看着婴儿,泪水“刷刷”地掉,他的泪腺也随着他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死亡了。他强行拉扯他起来,双臂缠住他腰腹,晏词的怀里也抱着他的孩子,他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哭泣,揪住他的衣服使劲捶打他,“他只是个孩子…呜呜呜呜,他犯了什么错!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你了我念想又亲手毁灭…秦初鸣你这样的狠毒…”

    “你这么狠毒…”晏词睁开眼,睫毛上蘸满泪珠,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孩子紧闭双眼不出声,小小的嘴巴都皱了,苍白的没有血色。

    “朕答应你,朕一定为我们的孩子办最隆重的葬礼。”

    “不需要——!我不需要!”他忽然提高声响,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但秦初鸣偏偏用力不让他动弹,晏词发狠地抓住他的手,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血液顿时流出,染红了他森白的牙齿,秦初鸣下意识地松了手。晏词哭的头晕目眩,看着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滚。你滚。”

    “晏词,希望你清醒,朕……”

    “滚——!”

    秦初鸣常常地叹气,像用袖子为他擦干净眼泪,可被他狠狠地用眼睛瞪回去,他又和他僵持很久,才忍痛大步离开。

    从丑时直到巳时,晏词一直抱着尸体坐在床边不动,魂不守舍的样子吓坏了绿皖。秦谢词中途来了好多次,他试图喂给他一勺热粥,可晏词刚咽下去就又全吐来了,吐的全是水,却像要把肠子吐出来一样,面露痛苦之色,脸色和怀里的死婴一模一样。

    “主儿…主儿,您这是怎么了?绿皖求求您了,歇歇吧,啊?”绿皖守在他身边好几个时辰了,心里疼自家主子疼的厉害,偷偷抹眼泪儿,毕竟是个姑娘忍不住哭声,低低地啜泣起来,“您刚生产完小太子,身子正虚弱,别人不疼您您也得疼自己…”

    晏词蠕动良久干涩的唇,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沙哑苍老的话:“你别哭了。明个儿你出宫吧。”他缓缓把目光转到她身上,青葱年纪,长的水灵灵的,“我给你许配个好人家,从现在起我已经不是你主子了。”

    绿皖一时语塞,低着头擦眼泪,委屈地撅着嘴巴,她忽然跪地上,扯住晏词的裤腿,“您说什么呢,绿皖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一辈子都扶持您。我离不开您…”

    她呜咽着,细小的破碎的哭声听起来格外惹人疼。

    “我这辈子,业障深。谁在我身边都折福。”晏词叹声气,“快起来吧,地上凉。”

    绿皖哑着嗓子“嗯”了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您躺会吧,别折磨自己个儿了。”

    “不用。”

    晏词怔怔地看着婴儿,他身上的温度已经彻底褪去了,如今冰凉,还有些僵硬。他把他放进自己亵衣里贴着胸脯,本想热热婴儿,却被他冰的浑身一颤。

    绿皖在一旁看着,手足无策。眼瞅着主子还是不停地掉泪,眼睛肿的核桃那么大,真这么下去,怕是眼睛会瞎的啊。

    “绿皖,你伺候我几年了?”

    “自打您入宫,快四年了。”

    “哦…”他点点头,“原来都四年了啊……”

    “绿皖…去御膳房,叫他们做份红枣莲藕汤给我。”

    绿皖喜出望外,连着点了几个头,“好,好,我这就去!”

    一路上,夜风袭来,刺在人脸有点疼。她一边笑着一边哭,公子总算想开了,这可真好,真的好。她也放心了。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

    忽然,她顿住了脚步,一个念头如雷鸣一般在她脑袋里炸开,震的她耳朵都鸣了。她双腿一麻,脑子空白,只是原路返回,小跑着奔向殿里。

    “哐当”一声,猛地推开了房门。

    “主儿——!!!”她发出尖叫,只见晏词由一条白绫锁住了自己的脖子,白绫缠在房顶上,他脚下的凳子已经倒了。

    他紧紧闭着眼,俨然已经接受好死亡。

    “别,您别这样!”绿皖个头不矮,她只需把板凳扶起来站在上面就可以碰到晏词,可真的站上去后却又发现自己抱不动他,“来人啊——!快点来人!”

    索性这时,秦谢词突然闯进来,看见晏词吊在房梁上纤细的身影的时候,反应剧烈,冷汗涔涔下,他跑过去,抬起脚尖,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快把白绫解开!”说完把他抱下来,但还是因脚步不稳,他倒在地上,可还是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罩住了晏词的后脑勺,做了他的肉垫。

    挽救及时,没有大碍。秦谢词却震的脑袋轰鸣半晌,晏词猛烈地咳嗽着,费力地睁开双眼,绿皖连忙扶着两人起来。

    秦谢词顾不得自己,他半蹲在地上,给他揉着小腿,一言不发。晏词还沉迷自己的世界里没出来,脑子里全是小孩子,疯了似地向绿皖讨孩子,绿皖连忙把床角的死婴抱过来。找了许久才找到,一是他太小了,二是晏词把他藏起来了,藏在了被子下面,还给他戴上了小帽子。

    “爹…”

    秦谢词看他这个样子,心底酸涩疼痛,他搂住他的腰肢,脸埋进他小腹里,不一会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您走了我怎么办啊。要是你也走了,我就再也没亲人了…”

    “算孩儿求您,好好活着好不好。”“我不想当野孩子了。小的时候父亲去南疆,您在青楼,他们都在背后说我是孤儿…”“你多陪陪我好不好,爹爹,你不爱我了吗?”

    可晏词依旧呆呆傻傻地看着婴儿。

    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