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身子真软
微博上，大导演梁斌的新古装电视剧刚公布了演员。 其中男二是个刚出道几个月的新人，因为这事，粉丝和黑粉已经在微博撕了起来。 黑粉说他一个综艺流量咖不配演梁导的戏，粉丝觉得能选上就是因为有演技。 谁不知道梁导的戏是要试镜的，德不配位？你行你上啊！ — 网上撕得火热，而这场撕逼大赛中的主角沈嘉，正安安静静翻着手机走在盛利十一楼的走廊上。 小助理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打量他一眼，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 沈哥长得好看，出道后才录制过一个综艺就成了小红的流量，在微博圈了一大批粉。 可现在他好端端摆在眼前的大制作不拍，反倒是铁了心要拍一个新导演的电影，连吃官司都拉不回来。 过了几十秒，小助理终于忍不住了，“沈哥，你才火，怎么想不开去拍新导演的电影？“ 他继续道，“梁导的是丽姐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人是鬼呢。“ 沈嘉听到这里时，停下了脚步，偏头注视他，“我不会去的。“ “沈哥。“小助理还是不甘心，“那可是梁导的电视。“ 小助理急得团团转。 梁导的戏娱乐圈所有人都趋之若鹜，跟着他就是半只脚踏进了正剧圈。 但沈哥明显不为所动，甚至带了几分排斥。 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丽姐身上。 沈哥平日里最听丽姐的话。 — 十一楼尽头是丽姐的办公室，两人在红木门前停下脚步，沈嘉眉头微蹙，抬手敲了几下。 门从里面拉开，一个妆容精致的富态中年女人站在入口处看他们。 “丽姐。“小助理连忙给女人打招呼。 沈嘉正要说话，丽姐就指着他一顿劈头盖骂，“你在干什么？你一个新人能拍梁导的戏就烧高香了，你还挑？能挑出一朵花来吗？“ 她见沈嘉没反驳，又道，“你把那什么推了，给我好好拍梁导的戏。“ 沈嘉闷头打开微信对话框，把手机举到她面前，“丽姐，我已经给梁导发过消息了，说我辞演。“ 丽姐因为他这一出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不去就不去吗？这可是签了合约的，你一个小演员？赔得起违约金吗？“ 半个月前，是沈嘉自己去片场试的镜，公司也早就签了合同，违约金高达千万。 沈嘉抿着嘴，面无表情道，“违约金我自己会解决。“ “你自己解决？你一个出道几个月还没作品的新人怎么解决？你是有多红？你是富二代吗？“丽姐冷笑道，“你要自毁前程我不拦你，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 沈嘉像是没听出丽姐话里的讽刺。 他扬起一个乖巧的笑，礼貌道，“谢谢丽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往回走，小助理愣在原地，看一看他背影，又看一看丽姐，隔了几秒钟就跑去追沈嘉。 “沈哥，等等我。“ 沈嘉倒是诧异他来追自己，脚下步伐停了下来。 小助理嘀咕道，“沈哥，你都不吭一声就走，还这么快。“ “到底走不走？“沈嘉瞥他，“要是不走我就走了。“ “走，走的。“他跟在沈嘉身边，“可沈哥，我还是纳闷儿，要是因为这事，公司不给你资源怎么办？“ 沈哥虽然有人气，可到底还是新人，没代言也没作品，违约金又高达千万，要是被公司放弃了，后果不堪设想。 沈嘉把这话听在耳里，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大不了，他回去找沈家。 上辈子沈家将他父母赶出家门后，他一直对沈家心存芥蒂。 绕是爷爷奶奶再疼他，兄长再对他百般照顾，他就是固执的以为错在沈家。 沈家想捧他时也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 可后来万万没想到，在他最落魄时，亲生父母绑架了他用来勒索沈家，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人却为此东奔西走。 可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固执太久了，也回不去了。 他父母拿到钱后，将他从天桥推了下去。 铁架桥下，江水滔滔不绝， 他闭上眼，觉得自己再也逃不掉了。 他没想过自己还有再次睁眼的时候。 也没曾想再次睁眼时他回到了刚和盛利签约那年。 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沈嘉点开屏幕，发觉是陆延之发来了消息。 “你有空吗？“ “剧组明天吃个饭？“ 陆延之是陆家现在的掌权人，因为沈老爷子救过他父亲一命，沈家攀上了陆家这个庞然大物，作为后辈，自己平日里也叫他一声叔叔。 沈嘉回复了个好字，想了想，又继续打字，“我一直都有空。” 那头秒回，“那也好，陈安说马上也要建组了。” 少年低垂着眼，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敲，“好，谢谢陆叔叔。” 隔了几秒，对话框中跳出了一条消息，“是你演得好，也符合这个角色，陆叔叔也不过举手之劳。“ — 落日西沉，天际染上红霞。 凉风习习吹在脸上，是一年到头最舒服不过的时节。 沈嘉站在小区门口东张西望，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在他面前停下。 后排的车窗缓缓拉下，露出陆延之带着笑意的脸。 他身穿深灰色宽松长风衣，黑色短发稍显凌乱，脸上棱角分明，但眼睛弧度柔和，看起来并不凌厉。 沈嘉从善如流朝他打招呼，“陆叔叔好。“ 车内的人往里面挪，温和道，“先上车吧！“ 沈嘉坐到他身边，目光不由自主往里瞥。 陆延之今年三十六岁，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宽容，这张脸和记忆中年少初见时无甚差别，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和从容。 陆延之笑，“怎么一双眼珠子都落在叔叔身上了？“ 沈嘉紧紧握住手机，模样十分乖巧，“许久不见陆叔叔，有些紧张。” 身边的人拍了拍他脑袋，笑容中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别紧张，陆叔叔不是坏人。“ 手心的温热从头顶传来。 陆延之在沈嘉眼里一向是个呼风唤雨的人，他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沈嘉感受到那只手又揉了揉他头发，惊惧之余手机一下摔到了陆延之脚下。 他正登着微博，方才不知怎么点进了陆辰和陆延之cp的超话。 他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陆叔叔，能捡一下我手机吗？” 手机屏幕还亮着，陆延之半阖着眼，将上面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他弯腰捡起来，左右滑了几下，慢条斯理念出了上面的话，“陆辰沉默了一会儿，一把拽住陆延之的手腕，看着面前之人通红的脸，控制不住狠狠吻了下去，陆延之只觉得浑身酥麻，双臂抵住他，浑 身上下一点儿气力都没了...” “......” “陆叔叔，我...” 他的声音被打断，陆延之将手机塞到他手里，似笑非笑，“我这么像受吗？” 沈嘉觉得车内有些压迫，开口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方才只是不小心点进去了。” 他越来越没底气，“那不是我写的。” 陆延微微弯了弯唇，“叔叔知道。” 大明星陆辰是他这个亲叔叔一手捧起来的，自己平日里也算不上低调，但他想不到粉丝会弄出个这些东西。 他心想可能是自己老了，这些个网上的玩意儿他在捧陆辰时全然没曾想过。 陆延之斜眼看他，突然道，“你一个大男人还看这些？” 他指甲轻轻在膝盖上敲，问沈嘉，“你喜欢男人？” 沈嘉如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实道，“不知道。” “看着像。” 车开到京城最繁华的地界，绕进了一家酒店旁的地下室。 沈嘉收到导演的消息，说除了投资方陆延之和身为主演的他，其他人都到了。 陈安作为的总导演，陈家也是陆家的世交，他对于陆延之是又惧又怕的，也没敢发消息催他。 沈嘉也不敢催他。 落座后，陈安朝两人打招呼，作为总导演介绍了所有人。 另一个男主是不那么出名的老戏骨谭其，他已经过了四十岁，但脸看着也不过三十。 沈嘉给谭其敬酒，谦卑道，“谭老师，请多关照。”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是一部同性题材的戏，是个脆弱又偏执的少年和疯狂压抑中年男人的感情故事。 两个男主之间的暧昧戏份不少。 陆延之作为投资人自然也一清二楚，他低垂着眼，除了偶尔和谭其说话，甚少插手小辈们的话题。 陈风很重视自己第一部戏，他倒酒敬桌上的人，道，“咱们今儿个聚一聚，三天后大家就集合到西北去。” 谭其接他的话，“那边挺好，就是小娃娃细皮嫩肉的，大家得多备点防晒。” 陈风把剧本捏在手中晃了晃，指了指沈嘉和谭其，“你们俩对手戏多，私底下要多练练。” 沈嘉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好。” 他去拿自己的剧本，刚翻开一页，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从他手中将剧本抽走。 “我瞧着几次剧本，里面的内容倒是像那些个垃圾读物，可林叔一直说年轻人就喜欢这个。”陆延之喝了口酒，眼神有些迷离，“我老了，落后了，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艺术。” 沈嘉只当他是调侃，诚惶诚恐道，“陆叔叔正值盛年，怎么会老。” 陆延之“嗯”了一声，含糊道，“沈嘉啊！” “嗯？” 他淡淡道，“陆叔叔有些累了，扶陆叔叔去车上吧！” 沈嘉见他瞳孔有些直，小心翼翼上前扶他起来。 两人往包厢外走，陆延之胳膊搭在他肩头，无意识间的脚步依然稳健。 “陆叔叔，你醉了。” 陆延之抿嘴，唇无意间在他耳朵上擦过，声音笑盈盈的，“嗯，陆叔叔醉了。” 沈嘉觉得耳朵一热，身体蹦得笔直，“陆叔叔，到车上就好了。” 陆延之只觉他声音软绵绵的，听着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他捏了捏沈嘉通红的耳朵，“怎么这么烫？” 陆延之只喝了几杯酒，但鲜少有人知道，他酒量不好，几乎是一沾就醉。 沈嘉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酒量。 他用着最快的速度往地下室走，淡淡应道，“是包厢里太热了。” 陆延之及赞成这句话，“是挺热。” 他大半个结实有力都身体都靠在沈嘉单薄的肩上，隔了一会儿，他道，“你身子真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