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snow，我记住你了

    容白看着贯穿了他右臂的漆黑武器，鲜血从伤口之中不断流淌而下，无法止住。

    因为失血过多，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重影，容白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新手指引提示：您的精神波动剧烈，疼痛阈值过高，机体即将休克…】机械的系统提示响起。

    一般虫兵级的萌新玩家，系统会有新手指引，实时检测身体情况并作出警示。

    他直播间的观众也被他为了救雄子直接出来吃到的操作震惊了，但很快又被系统提示吸引住目光。

    因为观众共享的是容白的第一视角，新手提示的警告他们自然也听到了。

    [ID已经被注册：新手指引都警告了，他这是开了多高的痛觉模拟啊？？！！！]

    [555：能在一把青石局撞上一只雄虫和一个变态，主播的运气真的好迷，都不知道是该羡慕好了，还是该同情好了]

    [在线求雄主：…　太狠了，太狠了]

    容白把弹幕关闭了，所以他看不到直播间的反应。

    三棱刺扎出的伤口是方形的窟窿，伤口无法通过肌肉的挤压而达到止血和愈合的作用。

    “不是很能跑吗，射手…你还跑不跑了？”面容邪佞的雌虫顺势旋转着扎入青年身体里的刀身，感受肌腱和血管的破裂产生的阻力，那种虐待和破坏感让他笑得更加快意。

    “真是抱歉…伤了右手，看来你拿不了枪了。”巴利兹虽然说着遗憾的话，但口气却轻松又闲适，青年的血液溅上了脸，他就伸出了猩红的舌尖在自己的唇边舔舐着。

    那鲜血比普通虫子温度低上许多，冰凉而甘美，比酒精更让人沉醉，比毒品更让人上瘾，仅仅是尝一口就让他感觉整只虫子都要高潮了。

    巴利兹很久没有被一只虫族的血液激起这么浓烈的欲望，墨绿色的眼睛深处闪过如同鬼火的光芒。

    他直直地把三棱刺拔了出来，埋头在青年洞开的伤口处忘情地舔舐。

    仅仅是精神力接驳而被系统依照玩家自身数据虚拟出来的血液成分就已经如此让虫疯狂，那这只虫子的本尊又是何等的极品呢？

    不对啊，雌虫可是没有这么美味的血，雄虫…好像也不类似？巴利兹转了转墨绿色的眼珠，在强烈的愉悦中思考道。

    青年的右臂因为三棱刺的拔出，伤口血花四溅。

    但奇怪的是，容白本来剧痛的伤口，在接触到雌虫炽热的唇舌之后，竟然产生了一种麻痹的感觉，痛感开始减缓。

    ——但是血液依然在持续流出。

    用舌尖仔细地在伤口的边缘舔舐过，巴利兹抬起头来，血把他的嘴唇染得猩红，红色沾染上下巴，但是他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表情竟变得像绅士一般文雅：“你的血液真的很美味呢，我们能重新认识一下吗？”

    雌虫带着优雅的笑容，但是他满脸鲜血的样子，却更像一个变态。

    容白感觉到毒素正从手臂蔓延上他的全身，血液大量流失，系统的濒死警示还在不断响起，如果再不能阻止毒素的蔓延，他就会在几十秒内面容扭曲的死去。

    但青年的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只是脸庞变得如雪般苍白，他看着搂抱住自己的疯狂雌虫，说：“不需要认识，因为你就要死了。”

    雌虫对自己的瘟疫毒素十分有自信，他笑眯眯地说：“不要逞强哦，如果你乖一点的话，我说不定会让你舒舒服服的死去呢，你看…被我舔过的地方，是不是不疼了？”

    其实刚进游戏时他就注意到这只虫子了，刚开始他觉得这虫子就像一块冰一样，冷硬得让他忍不住想打碎摧毁。但是自从尝过他甘甜的血液，看着那苍白脆弱的样子，才发现这虫原来是一片雪花，比起暴力破坏，还不如含入口中，用唇舌融化掉。

    “你住手！”正当二虫之间气氛紧张之时，一道颤抖却高昂的声音传来。

    ——是小草莓！

    一直在后面被忽视的雄虫少年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向棕褐色头发的雌虫撞去。

    巴利兹看都没看就飞起一脚，直接把小草莓踹开。

    但把少年踢飞的瞬间，一团粉色的烟雾从少年的手中撒到他的脸上，奇异的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子。

    雄虫被踹出了好几米远，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在旁边趴下的火甲蚁和金龟甲也着急担心，可是他们也被瘟疫侵蚀得快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根本无能为力。

    下一刻，巴利兹感觉到一阵虚弱。

    这是七星瓢的技能——【瘴气】，可以使敌方陷入短暂的负面状态。

    “就算是那么胆小的废物，也要为了你来反抗我了呢…”巴利兹虽然在笑，但是心情已经被破坏了，他用手指捏着容白的下巴，声音轻得好似情人的低语，但是语气却充满了危险“可惜就只有这种程度，也只能让我在短时间之内稍微无力一些罢了。”

    容白也有点惊讶，他没有想到那少年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

    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闭上双眸，沉心静气，精神高度集中——四周的风仿佛都停住，地面以他为中心开始冻结…

    ————

    一望无际的冰原，冰钟在天空悬挂。

    “话说，小白你知道精神力压制吗？”黑发的英俊男人收回了架在容白颈边的弯刀。

    容白和阿瑟打斗了一番，额头上渗出了绵密的汗水，他喘了几口气，看着面前的雌虫摇了摇头，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其实在格斗之中，除了体术的武力压制，还有精神力的攻击。就拿最后你和阿道夫打的那一场，你没发现他最后都没反抗么？”阿瑟举了个例子。

    容白稍微回忆了一下，然后迟疑地问：“阿道夫…是谁啊？”

    “…就是在你用我哥号打的那把虫王局的对面打野，那只狼蛛。”阿瑟说。

    容白这才想起来，蜘蛛和他锋利的蛛网丝线给他的印象还蛮深的，但是他没有记他的ID。

    阿瑟这么一提，他复盘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确实…好像前面一直很凶的蜘蛛在最后他们的那一下好像真的没什么动作？

    阿瑟摇了摇头，笑道：“就算蛛丝被你烧毁了，但是阿道夫的毒素也是天梯榜出名的，如果他认真动手了，目前的你应该是打不过的。”

    “那为什么…”容白真的不了解了，总不能是阿道夫最后突然不想打了，然后原地挂机了吧？

    “你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想想发生了什么？”

    当时…世界一片安静，明明是炽热的雨林，他却感觉这里冻结成了冰原。幻觉似的，他看见洁白的冰，殷红的血，漆黑的刀…和被无数丝线捆绑住的男人，毫无防备，引颈就戮。

    ——明明是操纵蛛丝的人，为什么反而被自己的武器所制呢？

    容白一直以为是他被游戏角色影响而出现的幻觉，但是现在怎么想怎么奇怪，半晌，他才问：“精神力攻击…究竟是什么？”

    “每只虫子能力都不同，对不同虫子的效果也有差别，你需要去自己探索。”阿瑟垂下眼，回答道。

    “不过你精神力的强度…世所罕见。”

    “…去寻找吧，去找属于你自己的力量。”

    ————

    回忆的时间只是外界的一刹那，当青年再度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光华闪烁，仿佛燃烧着太阳的火焰。

    巴利兹一阵心悸，搂住青年腰部的手用力收紧。

    而青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他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迫力。明明是对视，在那金色的瞳孔中瞳孔中却没有映出他的影子。

    巴利兹好像被卷入一场盛大的暴风雪，身体幻觉似的感觉到极端的寒冷。

    他竟然像被冻僵似的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手段？

    ——这只虫子到底做了什么？

    超出预计的事情，让习惯于掌控的巴利兹感觉无比的愤怒。

    “你做了什么？”雌虫脸上的表情已经尽数收敛，越平静却证明他的状态越危险。

    容白终于再次进入到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大概就是所谓的精神力，他“看见”了——眼前的雌虫的嘴角沾染血迹，脖子上却缠绕着一圈一圈的黑线，他的脸庞也和中了“瘟疫”的虫子一样分布着一条一条黑紫色的纹路，更显邪异。容白心念一动，那黑色的丝线渐渐冻住，结霜…

    见青年没有回复，只是静静看着他的脸，又好像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东西。

    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让巴利兹感觉愤怒还有一丝他不愿意承认的…惶恐。

    “不回答也无所谓…等到毒素麻痹了你的全身，还是要乖乖受我掌控。”雌虫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疯狂的光，猩红的嘴角勾起。

    虽然不知道这虫对他做了什么，让他无法移动，但是他一个心念就可以催动青年身体里的毒素，完全地控制他！

    他绝不可能被打败——

    “砰！”一声爆响。

    巴利兹的笑容凝固，他眼睁睁的看着这震撼的一幕——青年竟然眼也不眨地对自己的手臂开了一枪，地雷子弹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手直接炸伤，他刚刚舔舐过伤口的手臂就这样落在了地上。

    ——自断一臂。

    “…你这是什么意思？”巴利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阴沉。

    “这样…就足够了。”容白痛得脸色发白，汗水渗出，连气息都不稳了。

    但是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很好——断掉了毒素感染的源头，全身的力量又回来了。

    为了暂时摆脱“瘟疫”的控制，他选择直接把右臂断了。

    地雷蜂的子弹炸开的感觉，连虫族强大的身体骨骼也无法承受，手臂直接被打断，骨头都碎裂在血肉里。

    还是有残留的毒素在身体里如同附骨之疽般游动，但是自断手臂无疑也延缓了瘟疫蔓延的时间，让他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

    现在是打败被他精神力短暂定住的虫子最好的时机。

    就算只能撑几十秒，也足够了。

    黑发金瞳的青年眼眸中似乎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他换用完好的左手持枪。

    “两发地雷弹，一发给我自己，一发…送你上路。”容白将枪口抵上难得面容出现怔愣的雌虫的额心，淡淡地说道。

    “砰！”一枪爆头。

    特质的地雷子弹，冲击力是普通子弹的百十倍不止，可以让被击中者产生被火雷炸伤的巨大痛苦。

    子弹穿额而过，血和脑浆都从那个洞口喷溅出来的痛楚让巴利兹产生了一瞬间的茫然。

    在他因为无法站稳而松手倒地时，他看见面前的青年说了什么，但是剧烈的耳鸣让他听不清声音，只能看见他张阖的嘴唇，但他莫名的就懂了青年的话。

    那青年说——

    “弱者。”

    ——这是把他的话如数奉还了吗？除了有一身美味的鲜血之外，性子还蛮记仇呀…

    巴利兹想。

    “哈、哈哈哈哈…”棕褐色头发的雌虫倒在地上，放声大笑，笑到眼泪都从墨绿色的眼睛流了下来。

    “snow…你叫snow吗？我记住你了。”

    在死亡的短暂时间，巴利兹第一次认真地想看清青年的ID，并且牢牢记住。

    …我们会再见的。

    因为痛苦和不甘，雌虫死时并没有闭上眼睛，但是嘴边却噙着邪异的微笑。

    ————

    外面的直播间也炸了。

    观看量、弹幕和容白的粉丝数在蹭蹭蹭往上涨，因为突然上升的热度，他的直播间也被顶上推荐页。

    [月石塔上飞：他居然把苍蝇秒了？？？！！越阶杀虫，恐怖如斯！！！]

    [不打游戏了：全体起立！！！！]

    [魔法小七：我收回主播菜的话！这狠劲，我跪了]

    …

    【“猛雌CC”向主播“snow”送出了“远航星舰”一艘】

    【“魔法小七”向主播“snow”送出了“能量石”666颗】

    【“白色营养液”向主播“snow”送出“大补营养液”10瓶】

    …

    就连小草莓的直播间都是一堆讨论容白的弹幕。

    [这虫子真的是虫兵级的吗？！]

    [太nb了吧…]

    [这ID叫“snow”，好像也是个虫洞主播啊…]

    [是个游戏区的主播！！我刚刚在新虫主播推荐首页看到他了…]

    …

    ————

    还因为疼痛站不起来的黑色卷发少年看着站在红色古树树晶下的青年。

    “为什么你要救我？你是不是…”

    有点喜欢我？

    雄虫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声音细若蚊蝇。

    而容白经过这一番操作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的眼前发黑，耳鸣强烈，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用最后的力气射出最后一发子弹。

    “砰！”红色树晶应声碎裂。

    游戏结束了。

    “Victory（胜利）！”